残铠袍袖一舞:“二位暂别!来日贴召之日,本王恭候大驾!”
说完,数不清的幽碧鬼火簇拥着瘦骨嶙峋的骨架泥马朝院外行去,将穿出洞门的一瞬间,忽听一声爆响,一道极长极快的锐利风压扫过,当前六名阴兵脚下一踉跄,还来不及开口,斗大的头颅迎风一歪,扑簌簌地滚落地面。
长风呼啸着荡过大半个院落,所经处群鬼辟易,碧磷鬼火摇散一地,十分狼狈。
风索似的长鞭余势不停,鳞角相叠的鞭梢噗噗怪响,昂奋如蛇,朝坐在马背上的“阴阳法王”卷去!
长逾两丈的乌骨蛇鞭完全展开,居高临下一扫,势极重而劲极锐,鞭梢所带怕没有百余斤的巨力,鞭风偏又锋利无匹。一旦击实了,连健马都能拦腰扫成两截,更何况是人?
马走日料不到顷刻之间已至这等逼命时刻,阻之不及,暗中提劲运功,待长鞭一击中的,便要抢先狙杀阴阳法王身旁的八大阴兵!
余光一瞥,见罗玉凤身姿不动,手却悄悄按上腰间佩剑上,冷笑之余,亦不免微露赞许:“事到临头,这柔弱妇人竟也有敢吞鬼之心!”
内堂中一人悄悄穿出,闪至门边,手按剑柄蓄势待发,却是那刚毅青年李霞客。
眼看避无可避,连人带马将被鞭风扫成两截时,阴阳法王不慌不忙,掣着腰间的寒森软刃横里挥出,迎风一击,凭空“啪啦啪啦”一响,震得众人气血翻涌,功力稍低的都不禁退了一步,还有自口唇、耳鼻中溢出血珠的。
乌骨蛇鞭被那软刃一抽,竟尔倒甩回去,当中毫无转折消停,千钧巨力瞬间消弭于无形,嗖嗖一阵旋绕疾响,才又缠回主人臂间。
一人卓然立在屋脊上,冷然道:“索命求偿,应由敝门亲取,不劳法王费心!”
阴阳法王还剑于腰,驻马抬头,忽然开口:“你是何人?”
那人冷道:“扁鹊堂,“切脉”三使之一,寇志。”
阴阳法王点头:“寇志,好本事!本王记住你了。”
遥遥冲罗玉凤一颔首,笑道:“罗副堂主座下,果无虚士!待此间事了,本王再行领教。请。”
众阴兵拾起鬼火青灯,簇拥着阴阳法王策马而出,转头一阵山风忽来,不只是前头引路的骷髅灯笼应声熄灭,就连浮在虚空中的碧磷鬼火也都消失不见,黑暗中什么都没有,什么也不留,仿佛适才的阴兵过道只是一场骇人恶梦,真假难分。
那寇志跃下房顶,是一个面色青白的瘦脸汉子,神色淡漠,低着头径直朝“切脉”诸人处走来,模样极不显眼,当真是稍一闪神便要错失其所在。若非亲眼目睹,谁也料不到方才是此人露了一手绝技,为扁鹊堂挽回颜面。
孙族君皱了皱眉,凑近河族君耳边,提醒道:“此际须好生慰问,切莫寒了寇使之心。”
河族君嗯了一声,若有所思,并未接口。
寇志走到她和“姬小月”跟前,突然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双手按膝,低道:“少堂主,族君,小人未得二位指示,擅自出手,请少堂主与族君责罚。”
根本不看罗玉凤和马走日二人一眼,仿佛满堂之上,只有姬小月这个姬华的亲生女儿,以及腼腆不爱吭声的河族君称得上是自己的主人。
罗玉凤神色自若,仍是一派优雅,面上看不出喜怒,倒是撤入内堂的几名贴身女卫,包括之前那位麻姑,忿忿不平,怒上眉梢。
和事老孙族君方才就觉得不妥,浑没料到寇志不吭不响的,竟有这么一着,赶紧上前一扯他衣袖,低声道:“快快起来!罗堂主在此,莫要添乱。”
寇志面无表情,竟来个相应不理。
澹台王图眼睛一亮,她正愁待会儿找不到切入点、没有说服力呢,没想到刚感觉到瞌睡,这厢就开始送枕头来了。
这位寇志之所以如此故意表达不满,个中情由她早已知晓。
其实早在罗玉凤因姬华病重统揽扁鹊堂所有事务开始,便饱受“得位不正”的流蜚所苦,四族在台面下斗得乌烟瘴气,这才给了那元君可乘之机。
元君欺压到头上来了之后,罗玉凤代表的“写影”一族也拿不出解决的法子,只能带头“忍辱负重”。
像寇志这样心有不服者,四族中所在多有。
平日早已不满至极,闷了许多时日,今日却还偏要遭受那阴兵流当头欺侮,终于彻底爆发。
第一百六十七章法王与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