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有铜环飞离常轨,他便新掷一环,藉由撞击加以修正。掷得几枚,偶又将一、两枚铜环斜斜撞回,手里始终不空。
这位马图貌不惊人,言语粗鄙,便如市井之徒,谁也料不到竟身负这般“无练之环”的奇技。
丁保看得矫舌不下,暗忖:“这他妹可不是电影特技,这是真家伙!一般人纵使练得掷环巧劲,临阵若不能准确预测铜环的飞行轨迹,出则无回,便有百枚、千枚也不够使啊!”
与澹台王图遥遥对望,均露一丝佩服之色。
雷千岩身陷铜环阵,面色凝肃,双掌周天划圆,左揽右旋,不住磕飞铜环,却无法瓦解如有灵性的飞环阵势。
铜环来势劲急,经常是前后左右、数枚齐至,她双臂难以一一应付,总有一两枚须以身上金甲承受。撞击声闷钝异常,既显环势猛恶,又见金甲之坚,绝非凡物。
丁保见她仍将接下的那环抓在掌中,心想:“格开铜环绝非上策!且不论这个马图计算之精。何以能够,格挡不过是助长飞旋之势罢了,不如抓下弃置,才能避免被飞环所困。”
这时,忽听马图大喝,臂间四环齐出。铿啷啷的撞进阵中,所触之环于瞬息间一齐转向,二十四枚铜环嗖嗖嗖嗖嗖一起地射向雷千岩!
这“百鸟朝凤势”乃子母鸳鸯环的杀着,眼看雷千岩避无可避,众人皆失声道:“危险!”
尽管是敌非友。但心头掠过那张白晰雪靥被十几枚铜环击中,颅骨凹碎、血肉模糊的画面,也不觉攒紧拳头,掌心一阵湿痒。
千钧一发之际,雷千岩娇声清叱:“给我落!”
双臂划圆一收,所有铜环突然慢了下来,犹如射入一块软腴饱水的巨大鱼胶。
飞环一凝,雷千岩的动作却骤然变快。两条大长胳膊如纺轮飞转,手甲缫成了一团金绿残影,三尺方圆内的散尘粉灰被抽成一条条无形丝线。嗖嗖嗖嗖卷入双臂之间。
众人目瞪口呆,这凝物抽丝的奇景却仅一瞬。
雷千岩旋臂一扯,廿四枚铜环上所附的劲力如丝抽离,点滴无存,飞环于原处空旋几下,铿啷啷掉落一地。
“是天鹰洗丝手!”
丁保蓦然醒觉。想起狐狸姐姐给自己讲解圣门十宗时,曾谈过这部武功。
天鹰涧出身是原赢始皇近卫十守中的“洗”守。负责洗衣、制服、做饭、清洁等等后勤保障,以及特殊时候专门处理现场消灭痕迹的。
天鹰洗丝手是天鹰涧的入门武学。门中人人皆习,不仅仅是卸劲擒拿而已,练至极处,临敌能将对手的劲力硬生生缫出,如煮茧抽丝,不容小觑。
雷千岩以拙对巧,早在接住那枚铜环时便知格挡无用,唯有釜底抽薪方能奏效,等他将铜环悉数打出,才以“天鹰洗丝手”一举破之,不唯技高,更显沉着。
雷千岩破得子母鸳鸯环,眼眸一扫脚边地面,心中暗数:“廿二、廿四……尽缴了你的兵刃,教你败得心服口服!”
挥开尘雾,扬声娇叱:“马老儿!你兵器俱已丢失,还有什么把戏?”
“有——”
一条壮硕的乌影穿破飞灰,布鞋“啪嚓”踏裂青砖,马图在大笑声中,一拳击出:“雷千岩,这才是老子的杀着!”
拳劲如涛,搅动四方气流,原本飞散的粉灰漩涡般附拳而至,猝不及防之下,直捣雷千岩胸口!
“我日,这厮他居然是一名内家高手!”
丁保瞠目之际,谁也料不到以飞器着称的马图竟练有如此深厚的内家硬气功,这一拳踏地而出,拳劲旋扭,若中人身,只怕要硬生生破体而出。天鹰涧手下众多,若失群领,只怕汹涌之情难以节制,李青桥急得踏前一步,大喝:“马师傅,拳下留人!”
苏辅国的贴身侍卫解钰亦按刀而出,叫道:“马老师莫杀……”
“轰隆”的一声,旋扭如矛尖的粉尘应声撞碎,仿佛前方有堵看不见的无形城垒。
下一瞬间,溃散的轻尘微微一凝,倏如涟漪般四向迸开,滚出火舌浓烟也似的惊人波形。
强大的反馈沿着手臂叠至,马图脚下青砖“喀啦”一声迸碎开来,两腿一软、单膝跪地,一抹殷红溢出嘴角。
抬头,才见接住拳头的,非是想象中那高耸坚挺的饱满胸部,甚至不是鎏金嵌碧的异邦金甲,而是一只温软的掌心。
“心机百出,终是无用!”
雷千岩捏住他的拳头,微蹙秀眉,似颇不以为然,淡淡道:“这么大岁数,你难道不知,江湖上混饭吃,唯有‘实力’二字方能说话?”
运劲一送,马图摔了个四仰八叉,再也站不起来。
第二百?九章心机百出终是无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