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声音,开始时只局限几处,但随着众人的情绪的迅速变化,越传越广——
“我也听说这次会试有人舞弊,听说朝廷都介入了,为什么现在还没水落石出?”
“水落石出什么?这榜单都发了,还有什么用?”
“不公!不公!说不定,我本来可以上榜,却被那舞弊之人给生生挤下去了!”
“不知此人是谁,若是知道的话,抓着他去见官,让官府给咱们主持公道!”
“不错,抓住舞弊之人,然后公布其他名次,决不能闷声吞气!”
……
伴随着鼓动,很多落榜考生的念头发生了变化。
他们辛苦为学,几年寒窗,耗尽了心力,在各自的家乡也算是佼佼者,可来到京城,和大瑞各地的考生争夺名额,自是一山还有一山高,终究要有大部分人落榜。
只是,换成是谁,落榜之后都不会甘心,难免存着侥幸心理,被人一煽动,心底的某些念头就泛了起来。
顿时,弥漫在国子监周围的民愿、情绪,急速流动,仿佛找到了一个宣泄口,涌动过去,带动着诸多考生同仇敌忾!
这些情绪变化,与民愿相合,甚至引动了兴京意志,在方圆百丈之内,慢慢汇聚成一股大势,好像堤坝上不断积蓄的洪水一样,一旦爆发,就将是惊天之势。
煽风点火之人见之大喜,各自缩身,就要离开人群。
按照计划,等民愿沸腾之时,就要将那舞弊之人的名字通报出来。不过人多嘴杂,这种隐秘之事,当然不会交给太多人去做,况且现在煽风点火之人,不过是赖三手下的泼皮无赖,传点消息还行,但知道太多,就难免会有人管不住嘴巴。惹来麻烦。
在定下计划的时候,田游青尚且不认为邱言有什么分量,所以这些保密措施,并非是针对邱言,而是为了以防万一。
正当群情激奋之时,却也有考生在看了榜单之后。喜极而泣。
这些都是榜上有名的人,虽然人数很少,可在一批哭丧着脸的落榜人里却显得尤为突出。他们往往喜不自胜的大叫,接着就会被几人拉住争抢。
这是那商贾家来争夺女婿,往往先问一句有无婚配,得到想要的答复后,就会用丰厚嫁妆去说服对方。
这些且不多说,却说邱言等人在榜单张贴出来后,一直往人群里面挤,却没能如愿,盖因沿途之人太多,挤了半天。行程不足几丈,却已经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这榜单一发,盖棺定论,罗家云等人都急着知道自己的成绩,偏偏挤不进去、看不分明,如何能够平静?
在这里面,邱言显得最为平静。双眼中隐约有光影变幻,脸上流露出思考之色,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随着身边几人被动前行。
不过,对于邱言的这幅模样,其他人并无闲心注意,就连罗家云和周贯,一样被榜单吸引了全部心神,整个人的神智、情绪,都被众人汇聚而成的民愿牵引着,难以挣脱出来。
但除此之外,却也有人能在这种狂热、混乱的情绪联动中保持自我和平静。
“少爷,等您中了进士,三晋老家定要大肆庆祝。”街口凉亭,有两人身在其中,亭边则是汹涌向前的人流,远远看去,这整个亭子就彷佛是激流中的一块岩石,任凭水浪冲击,依旧不动,而那亭子里的人,同样给人一种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感觉。
从衣着和打扮上,能明显看出两人身份,一人是青年男子,穿着得当,给人丰神俊朗之感,发丝蜷曲,另外一人则是膀大腰圆的汉子,穿着中单,一副家丁模样。
虽然没有过去观榜,但这汉子却十分笃定的认为自家少爷能够上榜,滔滔不绝的说着:“……太老爷、老爷都是进士,等少爷您也中了进士,咱李家就是一门三进士了,光宗耀祖!”
边上,俊朗的青年咳嗽了一声,低声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岂能小视他人,不说旁人,单是那贡院中的异象,就足以证明,这次考生之中还有高人!”
说话声中,他抬头看天,目光紧盯着那道冲霄光芒,光芒已经有些暗淡,但天上云层却有光晕生出。
………………
同一时间,还有人盯着那道光芒议论。
“那贡院的异象,很可能不是考卷引起的!”一座酒馆里,文枝桢倒了杯酒水,端起来一饮而尽,随后笑道。
“哦?文公子竟有这等见地?”对面,庞倩茹笑眯眯的问着,她的脸上神采奕奕,整个人流露出澎湃生机,似是有所精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