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作为火球术原定标靶的古斯塔夫,首先便遭到了火焰冲击波的正面冲击,被直接吹飞到三、四米高的半空,然后又随着一阵泥石雨重新狠狠砸回了地面上,最后经过一波骤起骤落的火焰风涌,魔剑士便如同一只被苦虐百遍的巨大玩具娃娃,满身焦黑得躺倒在一个同样焦黑的圆形弹坑旁,一动无法再动。
对战演练的胜负已经再清楚不过。待火球术的余波最终完全散去,摩里亚蒂举步走向倒地的古斯塔夫,身旁红水晶石像鬼继续默默护卫跟随。
“还活着?”来到魔剑士的身边,摩里亚蒂低下头,望着浑身大小伤口无数的伤者,问道。
“凑合…”半睁开肿胀出血的眼皮,古斯塔夫努力看向自己头顶的摩里亚蒂,接着又扫过其旁边的红色阴影:“这是你做的?”
“是的。”摩里亚蒂点点头:“觉得如何?”
“你是个…真正的天才!”似乎是说话牵扯到了胸腔内的某处伤痛,古斯塔夫缓缓吸足一口气,才把整句话说完。
“呵呵,谢谢。”摩里亚蒂微微一笑,却忽然微微弯下腰:“那么,现在你感到满足了吗?”
“……”
对于这个问题,古斯塔夫没有回答。不知是由于气力不济发不出声,还是因为有些话实在难以说出口。总之就是一阵难堪的沉默。
“还不满足吗?”见对方不做声,摩里亚蒂皱了皱眉,遗憾般地叹了口气:“看来警卫中队并不能符合你的要求。也罢,明天我就会与克鲁伊夫将军商谈,将你交换回城防军去。毕竟,同样是不满足,在自己熟悉的老地方,混起日子来能更舒服一些。”说着,摩里亚蒂便重新站直身体,准备转身离开。
“满…”见到对方即将离去,古斯塔夫一下使尽全力,艰难地从口中吐出半字,却不知为何又立即收了回去。
“能对敌人强硬,这很好;能对自己强硬,更是了不起;但对于所有的一切都只会强硬,便是愚不可及。”摩里亚蒂没有低头,只是站定徐徐道。
而听到这句话,古斯塔夫仿佛被一道无形的闷雷击了一下,猛地张大双眼,以致因为用力过猛将本已肿起的眼角都扯裂了开来。
缓缓的,魔剑士侧撑起身体,好像质问般,竭尽全力仰着头,问道:“你真能容得下我?”
“我容得下你,却要你首先容得下自己!”摩里亚蒂的目光如电,扫在古斯塔夫的脸上:“怨恨,自固,倔强,强硬,怀疑…这些,你都容下了吗?”
“你知道我的事!?”古斯塔夫嘶吼着,仿佛一匹被揭开了最痛伤疤的独狼,恶狠狠得看着对方。
“被上司陷害,落入辅兵序列,却不甘就此离开城防军;怀疑所有的军官,对于克鲁伊夫将军的好意也不予接受;加入魔剑士计划,希望继续当年的抱负,却放不下过去的怨念和敌视;试探、报复,或者还有一丝病态的愚蠢。我说的这些,有不对的吗?”摩里亚蒂毫不客气地回望着魔剑士,口气转冷。
“…”
摩里亚蒂的话就仿佛是一把最犀利不过的手术刀,瞬间将伤痕累累的古斯塔夫从内到外解剖的干干净净。
看着斜上方的那张年轻但充满威严的脸庞,魔剑士突然有一种荒谬的自我嘲笑感,却又再次回归沉默中。
“我再最后问你一遍,你感到满足了吗?”又对视了片刻,摩里亚蒂终于冷冷一笑,眼神中却流露出一片叹息的失望。
而不知为何,在身心都陷入到无比悲哀的最低谷时,忽然见到对方如此目光,古斯塔夫猛然觉得自己的脑袋有些奇怪的恍惚和晕眩。就像吃了一记重拳,又像饮了一杯烈酒。也许是因为这样的目光,已不知多少年没有落在自己的身上了。
这一刻,古斯塔夫莫名有了一丝真实的满足感。不为别的,只为那叹息的目光。
又看了眼摩里亚蒂依旧还在流血的左臂,就仿佛一个早已输光一切的赌徒,拼出最后一丝勇气将自己也押上赌桌,古斯塔夫颤抖着、挣扎着、努力着支起身,缓慢站直,然后向着摩里亚蒂深深敬了一个军礼。
“阁下,我,满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