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启大明作者:荆洚晓
第九十一章万事皆备(十)
萧香莲感觉颇为无趣地甩了甩nǎodài,“哦”了声,但转过拐角看见不知是谁在放的风筝高高飘起,她却便又开心了,不住地扯着丁和柳依依陪她去放风筝,直到两人答应她过几天有闲必定陪她同去,方才罢休。
英国公府的小公爷张懋拜师的日子便定在今天,虽然首辅曹公不可能过来,但凭着商辂、李贤、姚夔的名望,倒是有不少年轻的士子过来观礼,说将出去,却又是段佳话:区区容城秀才京师收徒,倒是引得许举人和进士到场观礼。
英国公张辅带着这掌上明珠来到丁家宅院,看着衣冠济济堂,倒也消了胸口郁积的几分冤气。要知道按他的逻辑,丁是要管张懋叫师叔的,现在倒好,张懋来拜丁为师,要说没有半分不爽那是不可能。但看着这许士子到场见礼,张辅倒也觉得还算说得去。
至于当事人小公爷张懋却就那嘴巴嘟起得可以挂起油瓶子了。
小孩子记性都不错,张懋也不例外,他这些日子直在想着丁当日的话:“学生以为,小公爷错了最好还是道个歉算了,不然的话……以后醒悟了,磕头认错,怕就有些尴尬了。”当时他觉得丁是痴人说梦,他堂堂英国公府的小公爷,会给丁某人这穷酸秀才磕头谥错?荒唐!
谁知道,今天偏偏就要来给丁磕头了;至于认错,张懋又不是笨蛋,这年头讲究日为师终身为父。又是所谓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这头磕下去。日后只要丁兴起,张懋这小公爷有的是认错的时候。想到这处。看着满面春风出来迎接英国公的丁,张懋不禁悲从中来,时眼眶都红了起来。
但他却也不敢去求父亲,为这事在家已被张辅揍过两次,关系到首辅与勋贵联手对阉党的计划,岂能因为个小孩子的委屈而改的?张辅倒还怕丁反悔不干是真。其实英国公后面也想到深层,不单单是逼丁去做那件事,而且就算丁不去做,逼得王振把京师里近日风头正盛的皇汉理论制造者丁杀掉。也是大快事,必定又能有批热血士子去抱不平,旦弄得事大,他们勋贵便可以走后宫路线施压,对于搬掉王振,也是极为有力的正能量。
所以小公爷那点委屈,根本就完全被无视了。
大约在英国公府里被自己老爹jiāoxùn得贴服,拜师仪式之前倒是老老实实没有弄出什么妖蛾子。只不过等到丁遣人去后花园叫胡山五人出来,还让他们把陈三带到前边来时。小公爷的眼神就开始不善了。
“陈三,你可愿拜入丁某门下,读书识字,以明大义?”丁神色和穆地向那陈三问道。
丁方自问完。陈三已然跪倒磕了三个响头,口中称道:“俺陈三,赤籍出身的贱苦人儿。不过有几斤lìqì,jiùshì自家父母也没有丁大人对俺这般好……今日又要教俺这睁眼瞎识字。俺陈三便是碎了这百斤,也报不了大人的恩!今日陈三对天发誓。只要陈三有口吃的,就有大人的碗筷;只要陈三有口气,大人有什么事,陈三命条,只管拿去拿;大人百年之后,陈三给大人披麻戴孝送终!如违了这誓,天打五雷劈!”
尽管陈三已很克制,没有说出什么粗口,但在场不是进士jiùshì举人,这番话无疑极为粗俗,只是由这魁梧汉子发自内心哽咽着吼了出来,却教士子们纷纷点头,因为他们听着也觉脸上有光——为了能够读书,便是这军户出身的汉子,也知道是天大的恩赐啊。
有士子被感动,出声提了他句:“还叫大人?改口叫先生啊。”
陈三听着,又是磕了三个响头,口中称道:“弟子陈三叩见先生!”
“子曰:有教无类。”商辂笑着说道,“不论何籍,有心向学便是佳徒,如晋看在他这份诚心上,却要好好因材施教才是。”边上士子也纷纷赞言,丁便又勉励了陈三几句,叫他见过胡山他们几个先入门的师兄,便算礼成。
接下来自然就到小公爷了,英国公张辅却在此时开口道:“且慢。如晋,老夫却要问上句,你却是zhǔnbèi如何教导犬子?又是zhǔnbèi如何教导这位陈小xiōngdì的?”说的是如何教导,其实这话是藏着骨头的,内里的意思不外jiùshì:你有什么本事?那军户出身的陈三,你教他写写自己名字,念下百家姓、三字经自然就行了,但难道英国公的儿子你也zhǔnbèi这么弄?
不是张辅要横生枝节,而是他必须得开口,才显得是看中丁才华才把儿子送来拜师的,否则别说王振,jiùshì随便个晓些事理的人,都觉得诡异,都会猜想这背后到底是存在着什么交易?是否代表了勋贵向阉党的让步?
丁倒也不慌,当刑警时领导讲话听了,真是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做诗也会吟啊,当即便笑道:“丁某教导门下弟子,其实也无甚么新奇,说来不过十个字。”丁说到此处停顿了下,放眼四周,才开口道:“文明其精神,野蛮其体魄。如此而已。”
姚夔这干舅子在边上听着长出口气来,这干妹夫这回总算没再说什么惹事的言语,当下马上接着话茬道:“好!当击节哉!所谓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此当是文明其精神!”他所说的,便是儒家之中提出的内圣了。
“六艺之中便有射、御,野蛮其体魄,却也是身休力行圣贤之言。”李贤也出声敲起边鼓,身jiùshì射箭,御jiùshì驾车、骑术。
所谓花花轿子人抬人,丁的经营却不是白费的,若无这些士林年轻辈的佼佼者来给他撑场。便是丁句句珠玑,又有谁人知晓?
这时听得这两位出了声。那些进士举人无不纷纷赞叹。
但英国公张辅却不dǎsuàn就这么算了,又开口问道:“噢。如此说来倒也是有道理,只是不知如晋从何入手?”这jiùshì问过教学方针,又来问教学大纲了。这时那些士子如被掐住了脖子的公鸡般失了声,只因他们不知道该如何答起,只觉得换作自己是丁,也很难答得出彩来。
当然,若是般子弟来拜师,这些举人进士自然套套的,说到人头昏脑涨都行。
但这要拜师的是小公爷。总不能说让他先背三字经,再习论语,然后接着读甚么经书,教了诗韵,再贴题做往年八股试卷云云。人家小公爷要走科举独木桥么?人是勋贵啊,他老爹死了,他jiùshì公爷了,乡试你个头啊?那怎么教?真是连商辂都觉得有点为难了。
谁知却就在此时,听得丁闲闲开口。竟背起书来:“子曰:‘夫未战而庙算胜者,得算也;未战而庙算不胜者,得算少也。算胜,少算不胜。而况于无算乎!’想来公爷对这《孙子兵法》里的这段话,却是不陌生的吧?”这是孙子兵法里的节话,勋贵是武人世家。别的不说,孙子兵法怎么也是翻过的。
英国公张辅读没读过不好说。但至少是听过,此时听得丁的话。也只好点了点头。
“什么叫算?什么叫少算?”丁擅长的,jiùshì把对方拖入自己熟悉的领域,再扯到事先布好的局里,旦到此,丁绝对是意气风发的,“必先得知道如何算,才是关键。否则现时将本账簿扔给我这弟子陈三,恐怕他花上几天去怎么算,也是弄不清楚结果的。”
众人听得不禁微笑,陈三倒也不为意,咧着嘴跟着笑了起来,他原本便不认字,没什么好害羞的。只听丁又问道:“如队士卒百人,要从南向北翻越座山,山高千二尺,自山中轴到南面山脚八里,从山中轴到北面山脚十里,士卒日行六十里,请问身为军将,当限这些士卒什么时候翻过这座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