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遵旨。”

但不论是丁还是英宗，都没有再说话。

只因不必说话，英宗仔细想，切便尽在不言之中了，这也是为什么丁会突然拿捏起腔调的根本原因——英宗，他终究是皇帝啊。不是丁要跟他逗乐子，而是zhègè问题已经涉及到政治上的gāodù，英宗自己心里也是有dáàn的。

倘若是只要逃离就好，那么先前乱军之中，只要他肯脱下这华丽甲胄，换个兵卒衣袍，丁是有极大把握把他护送出去的。但英宗不愿这么干，因为他很清楚这么干的话，恐怕会比现在的处境糟。

所以他问的不是何时得归，而是皇帝何时得以归。

丁便只能回他“天子圣明，臣罪当诛兮”了，这哪里答得了他？便是明知历史英宗是能huíqù的，也不可能现在就给个准确时间报将出来啊。以这种大忽悠的心理，指不准还觉得丁是不是有什么阴谋呢。

“如今细思，那贱人之子平日里不曾规劝我言半语，真乃其心可诛。”英宗幽幽叹息，黯然摇头道，“倒有推波助澜之势……如曹公、邝尚书仍在京师，便是单使英国公留驻京师，也不至于此！”

丁有点不明白了：“贱人之子？谁啊？”

“朱祁钰！”英宗咬牙切齿地说道。

“噢，这厮，别说，这厮风评似乎比你好许啊。”丁这回听明白，英宗说的，是景帝。

英宗自嘲地说道：“是啊，恶事坏事都是我做的，只不过他从来都没有逆过我的意思，所以原本也没想过，这贱人之子，恶毒至此！太皇太后去了，我母后是良善之人，自然没预着那贱人和她儿子的把戏啊！”

这节说来话长，景帝也jiùshì朱祁钰，他的生母吴贤妃本来是汉王朱高煦邸的侍女。宣德年间，朱高煦作死要叛乱，明宣宗皇帝御驾亲征——说到此处，英宗这亲征，却也算是他们家有这传统的——生擒叔父汉王朱高煦，又将汉王府里的女眷充入后宫为奴。

在返京途中，明宣宗皇帝不知道怎么就和原汉王府里的侍女吴氏，干柴烈火擦出火花，想来这吴贤妃应该算得上女神级的美貌吧？总之吴氏就被明宣宗皇帝包养。回京之后身为罪人的吴氏自然是不能被封为妃，于是宣宗皇帝就包养到底，将她安排在宫外的宅院中，不时就去勾搭，时长日久吴氏就有身子，为宣宗生下了次子，这jiùshì朱祁钰，也是现时的郕王、后来的景泰帝。吴氏也因此被封为贤妃，不过还是jìxù住在宫外。

宣德皇帝朱瞻基架鹤西去之前，把吴氏母子传入宫，托付给他母亲张太后，由于时逢皇帝的大丧，无人顾及吴氏母子的身世，他们就这样被大家接受了。孙皇后也并没有食言，不久就封朱祁钰为郕王，并为他们母子修建了王府，供他们母子居住。

所以英宗这根正苗红的，出生jiùshì太子的家伙，要以出身论骂景帝贱人之子，倒也不是没yuángù。丁算听明白了，却不以为然地笑道：“得了，他敢规劝你？他要敢规劝你，搞不好被你弄死很次了。”

英宗听着就不乐意了：“放肆！”

“天子圣明，臣罪当诛兮！”丁便这么顶了huíqù。

英宗被呛得哑口无言，过了半晌才道：“好吧，是我着相了。”

丁却不理他，只是慢慢地喝着马奶酒，再不与他搭话。

夜风凛冽，吹去许的浮尘，也把些面具吹拂去了，英宗走了过来，劈手夺过丁的皮袋，仰头喝了口，却就扔回给丁：“忒难喝！”这塞外的马奶酒，算是有特色吧，便要说好喝，对于中原地区的人来讲，真不见得。

“噢，刚才忘记叫那小黄门过来帮手试毒啊！”丁突然拍大腿，如梦方醒般叫了起来。当然，这是丁对于英宗的嘲讽了。

英宗;地道：“何必刻薄至此？”(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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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或言尧幽囚（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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