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啊……”
照片里温润如玉的男人面颊上漾着一抹浅笑,他被定格在那一刻,不会再有任何别的情绪。
更不会给予她任何回应。
薄明烟低下腰,拨开蔫掉的花,放下了手里的鲜花和贡品,抬起手,指腹从照片上摩挲过。
即便过了许多年,她都还清晰地记着,薄伟泽离世的那一天,她正听着课,突然就被老师叫了出去,接过老师的手机,她听见林慧心说:“来第一人民医院,见你爸爸最后一面吧。”
她心里慌急了,发了疯地奔跑在校外的马路上。
这座城市很喜欢种植梧桐树,那一天满城飘絮,纷纷乱乱地离了归宿。
她终究是没能见到薄伟泽的最后一面,薄伟泽没能撑到她到医院的那一刻。
薄明烟还记得那时看到薄伟泽的心情。
就如那天阴沉沉的天,厚重的乌云笼聚着,像是要塌了一般。
那个由着她任性,给予她足够的耐心与温柔,无限包容她的“天”,确实塌了。
有很长一段时间,在林慧心改嫁后对她越发冷淡不再想管她;在她像被遗弃了一般被林慧心送出国;在她陷入完全陌生的环境甚至连周围人在说什么都听不懂;在她被迫成长应付着那些薄伟泽从来舍不得她做的事;在她蜷缩着数着时间度过无数个漫长又孤寂的夜晚……薄明烟都希望,睁开眼后,可以发觉一切都只是一场梦。
她以为只要醒过来,时间的转盘就会被拨回去。
可是每一次醒过来,她就一次比一次更加清醒地认识到,比噩梦还糟糕的生活一直在继续。
风从远处的树梢撇扫过来,携着秋日的凉意。
薄明烟今天穿的针织衫,里面一件吊带打底,都不厚,秋风从线孔侵入,仿佛要钻入骨髓。
她打了个冷战,抱着胳膊又站了一会儿,前往墓园专门焚烧纸钱的地方。
节假日前来扫墓的人很多,这会儿两个圆柱体的大铁桶或疏或密地都围了人。薄明烟环顾了一圈,瞥见西面有一家人离开了,她走过去占了一个位。
写有地址名字转着元宝纸钱的袋子投进铁桶,不消一会儿就被火焰吞噬得干净,薄明烟缓缓吐了一口气,转身准备离开。
路过另一个铁桶时,薄明烟被人叫住。
“满……明烟? ”
音色就像一杯静置在岁月中沉淀的白开水一般,不冷不热。薄明烟心脏无端地一跳,她顺着声音望过去。
距离两三米的位置,眉眼熟悉的中年妇女映入眼帘,女人穿着件亚麻长裙外面套了件薄绒大衣,淡妆轻抹,大了卷的头发到肩部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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