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睁眼,看见的不是花花草草,而是一条倾斜的走廊。
日光耀眼,空间扭曲,他的视线尽头,站着一个身穿蓝白校服的身影。
他迫切地想靠近,想告诉对方什么。但双脚似乎灌了铅,挪不动,嗓子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急得快落泪,那道身影回过头。一张狰狞的脸,大笑着将手里的白纸砸到他脸上:“臭同性恋,离我远点!”
耳边哄笑与尖叫骤然爆发,人群将他围在中间。
他们指着他,同性恋?唐雪柳竟然是同性恋?
看不出来呀,还以为他真清高,结果喜欢撅着屁股被男人搞。
别说了,好恶心,要吐了!
看他衣服下面是不是穿那种衣服,哈哈哈哈哈哈……
一只手伸过来扒他裤子,无数只手伸过来扒他裤子。
阳光下,疯狂而扭曲的人影,化作一条条黏腻湿滑的毒蛇,钻进他裤腿,贴着温热的肌肤,缠绕而上。
他意识清醒,但身体像被钉在了原地,完全动不了。
鲜血淋漓,温热流失殆尽,白皙的脚腕,渗出可怖的铁青。
他们将他逐渐冰冷的身体高高抛起,抛得越高笑声越大,砸在地上摔得越烂,笑声越放肆。
他清楚地感知着一切,直到,他们将他从教学楼第八层抛下——
“唐唐?唐唐?瞌睡了去床上睡,怎么趴这儿睡了?”一阵大力晃动叫醒唐雪柳,白爱玲关切地看着他:“魇住了?”
唐雪柳双目呆滞,嘴巴微张,大颗泪滴涌出眼眶,无声滑落。
他身体醒了,意识还陷在从高处摔下的恐惧和痛苦里。
白爱玲两手不断摩擦他发抖的双臂:“没事没事,都是梦。”转身给他端来温水:“喝点水缓缓。”
唐雪逐渐回过神来,咕嘟咕嘟灌了一大杯水,看白爱玲满脸焦急,反过来安慰她。“没事儿,就是又梦到高中那时候……”
“不要想那些。”白爱玲心疼地抱住他,“都过去了,不要想了。”
这时,工作间外传来“欢迎光临”的声响,白爱玲拍了拍他的背,掀帘出去招呼顾客了。
唐雪柳长长出了口气,抹掉两腮的泪,迫使自己不要再回想梦里的画面。白爱玲说得对,一切早都过去了。
现实里裤子没有被扒掉,岳浪和韩子江提着长条木凳冲进人群,挡在他面前,“我看哪个傻逼敢动手?”
那时候,岳浪和韩子江个头已经奔着一米八去了,但唐雪柳却还不到一米七。而且又黑又瘦,留着一个傻乎乎的西瓜头,戴着一副死板的黑框眼镜,是他们三人里最不起眼,也最受照顾的存在。
岳浪和韩子江挡在他面前,哪个傻逼都没敢动手。铃声一响,全乖乖进教室上自习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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