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猛灌了大半杯水,心脏的隐隐钝痛却未减轻。他无法,只能抱着那透明的大水杯,呆立在水池前,疯狂地想牛牧歌。
想他的脸,他永远亮晶晶的双眼,他温热的大手,他有力的臂膀。
他想紧紧抱住牛牧歌,不顾一切地告诉他这一年多的煎熬,告诉他那些阴冷的过往,告诉他自己并不是表面看上去的这样。
梦境中的那个形象,拿刀将那些恨极的脸,一个一个割下,鲜血奔涌。他立在尸山血海之上,笑得撕心裂肺。
风从他身体中央的窟窿穿过,带走所有温度,他看太阳是灰色,花也是,人也是。
是这样的。
悲观,消极,冷漠,自私,懦弱,爱逃避,是这样的。
他内心涌起冲动,就想在此刻坦白。他拿起手机,但紧接着,脑海里一个异常理智的声音质问他,你确定现在的他,能接受这样的你吗?
能吗?
不能。唐雪柳自答,不能。
他默默重新拿起花材,又缩回了自己的世界。
白爱玲打发完顾客,端着咖啡走进工作间。一看里面的情景,连忙将唐雪柳拦下了。
“好啦好啦,你把我一周的工作量都做完了。”
原本空荡荡的两个冷藏柜里,此时,已摆满了处理好的花材。
两米长的水池里,还有六七个花瓶正在盛着水。新到的三大箱花材,现在只剩半箱了。
唐雪柳两手在围裙上抹了抹,说:“那我帮你拍成品花束的照片,完了给你发各个平台宣传花店。相机放哪?”
相机是裴女士送他的毕业礼,前段时间他留在店里,让白爱玲拍宣传花店的照片和视频用。
“哎呀!”白爱玲按下他手腕,强行制止他。
“你不说我都忘了,相机上周陈倩云说想用用,我就让她拿走了,你不介意吧。”
“没事儿。”
陈倩云有个优点,打小借走他的东西还回来都是完璧归赵。有一次借了一本连环画,弄皱了一页,直接买了一套新的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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