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霁每次都很紧张地盯着,生怕男人突然把孩子摔在地上。
有天许橙说:“我讨厌许兴尧。”
方霁不解,就摆出不解的神情。
许橙情绪激动地说:“你在意他不在意我了!你们全都不在意我!”
方霁手足无措:“不是……”许橙也好,小弟弟也好,都是他的家人。
爸爸说他是男子汉,应该照顾好家人。
方霁努力了。
上高中之后他第一次反击许豪,拿椅子在男人手臂砸出一道很深的口子,去医院缝了四针,而代价是他半个脑袋包成木乃伊,两片指甲脱落。
方霁忘不掉在医院的休息椅上站起来,看到妈妈一瘸一拐地走来,苍白的唇色与眼底划不来的浓浓失望。
方霁知道自己又做错了。
他没能照顾好妈妈,没能照顾好家人。
他还手是不对的,可他必须还手。
许橙却对他竖起大拇指,“解气!就是代价有点高。”
方霁眼神闪烁一下,听见妹妹问自己:“你疼吗?”
他把手搭在女孩手心里,动作轻轻的,手指血迹斑驳的,想了想说:“不疼。”
之后又跟许豪打过几次,每一次都是自己伤得更重。
妈妈给他擦伤口时手是颤抖的,问他怎么就是不听话。
“他不敢拿我怎样了,那他也不能打妹妹不能打你。”
妈妈的眼泪涌出来,抱住他的头,呜咽出声,八岁的小男孩已经长成少年,鼓起勇气问女人:“我们能不能离开他?”
“那你弟弟怎么办?”妈妈看着他,苦痛满到溢出来,却还在说,“小尧不能没有爸爸。”
方霁脑袋空白一片。
生完小弟弟之后妈妈的身体更不好了,腿瘸得更加厉害几乎没办法走路,长年坐在那张床上哄孩子,小弟弟成了她全部的依托。
“你还是太小了,很多事没办法跟你说清楚。”她抚摸方霁的脸颊,方霁十六岁了,在妈妈面前还是那个乖小孩,“我不怪你,但是这事你不能再提了,小尧长大了,你许叔叔也保证戒酒,你好好上学,不要想其他的。”
高中最后一年他没有去学校,在家附近找了份零工干,许橙开始和一些社会上的人混在一块,学画很浓的妆,抽很便宜的烟。
方霁只见过一次,就把她身边两个男生都给揍了,许橙把他推开,眼睛瞪着他,声嘶力竭:“你凭什么管我,我爸都不管我!”
“你怎么不去上课啊?”
方霁对家人凶不起来,一双眼紧紧盯着妹妹,瞳孔闪烁,好像挨打的人是他。
许橙回敬他:“你还不是一样。”
他们都在走最糟糕的路,都在飞尘扑扑地坠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