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娴抬脚朝她走去,周身气势像极了一个催魂索命的女阎罗,道:“你我的事情你我解决,但是你偏偏要不知死活地扯上苏羡。”
玉书咳了一口血,道:“我何时扯上的他?”
她笑,含着血和泪,“你以为他断指我不疼吗,他不仅仅是你一个人的骨肉,我比你疼,我眼睁睁看着却没能够阻止!”
沈娴走到她面前,又把她拖下台阶,丢在地上,道:“确实不是我一个人的骨肉,但也绝不是你的骨肉。
你既不忍,那你与他说起那些大人的事?”
玉书道:“是他自己主动问我,是他自己要求知道的!”
沈娴盯着她,句句一针见血:“玉书,你敢对天发誓,你告诉他那些,不是为了想让他心生同情,好让你留下来?
你敢发誓,你不是想把他扯进来替你周旋?”
玉书张了张口,眼泪不住横落。
沈娴道:“你很会哭,那你知不知道,你哭起来的时候,真是丑陋极了。
因为你连哭,都充满了目的性。”
玉书声嘶力竭地朝沈娴吼道:“他有一半是替你还的!你凭什么怪在我头上!”
沈娴整个人忽而凝了下来,双眼充血,看着玉书嘶哑道:“你想唤起他的同情,你做到了。
所以他才不想让我欠你。”
沈娴几步过去弯身捡起了地上那把匕首,一步步走回来,道:“可我不觉得我欠你什么,你要想把这副身体拿回去,你有本事尽管来拿。
但是阿羡的手,我要你还。”
说罢,沈娴已蹲身在玉书身旁,一手按住了她的手,另一手的匕首在掌心里调转了个向,下一刻便要冲着玉书的手利落地切下去。
先前玉书用这匕首刺向沈娴时,抱有孤注一掷的决心,而眼下,沈娴要剁她的手时,她忽然想起了昨晚苏羡断指时的光景,像是受了莫大的刺激,喉间没锁严就疯狂大叫起来。
苏折只是看在眼里,没有阻止。
他知道,最终,即使沈娴没有亲口问苏羡,即使她怒不可遏,恨不能宰了玉书,可是她到底也还是无法轻易地抹杀掉苏羡为她付出的心血。
至于切玉书几根手指,这也死不了人。
苏羡能够承受得来,她理应也能够承受。
在她决定把苏羡卷进来并且想从一个孩子身上着手以达到自己的目的的时候,就应该知道,她得为此承担相应的后果。
然而,却在那锋利的刀刃将将要接触到玉书的手之前的千钧一发之际,倏然一道清澈而又温和的童音于沈娴身后唤道:“娘。”
那最后一瞬,沈娴猛地凝住,刀尖将将贴上玉书的手指,却强力停下。
沈娴抬头,回眸看向殿门口,不知何时门口出现一道身影,逆着光,静静地站在那里。
相望许久,沈娴终于还是丢掉了手里的匕首,松开了玉书,带着颓然和遗憾地缓缓站起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