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做母亲的,蔡珍珍搂着乖女,一看到窗外那小男孩的样子心里就很不落忍。
不到十岁的年纪,生得很好,还穿着半截背带西裤,比他爸爸强。
拿出兜里的手绢,不停在帮靳向东擦掉嘴角脏污,已经是个知道得体的年纪了。可原本白嫩的脸颊此刻都被晒得通红,头顶全是密密的汗珠,再这样下去估计也要跟着遭罪中暑。
大人的事情从来也和小孩子无关,可小孩子也总要被大人拖累。
也许是想到自己和自己女儿的命运,车子本来都已经开进大门,蔡珍珍又让司机重新倒回来。
她画着精致妆容的脸只从车窗露出半面,声音不太大地讲:“真的没有骗你,我一个人女人点解他的事情,但他今天说过会来吃晚饭。不然,你先带小朋友进来院子里等,那里有凉棚……你们倒是好说好话。”
“多谢多谢,谢谢辛太。”靳向东像条生猛的海鲜,方才还捂住伤口痛苦,闻言已经立刻从地面上跳起来,力道之猛,几乎撞倒旁边的靳政。
他拉着靳政跟住车子往里走,可靳政却用尽力气站在原地,像个小秤砣,拉着父亲的胳膊大声呜咽:“妈说过不要你再去找那个人,爸,我们不要去了好不好,我们走啊!我不学琴了,我们回家好不好?”
也许儿童都是很敏感的小动物,尤其是靳政这种早慧的小朋友,年纪小不是缺乏自尊的借口,尤其刚才父亲在他面前的所作所为,让他感到好震惊,好羞耻。
而那辆车子,那个女人,还有那些眼神轻蔑的佣人,都让他脆弱的心灵受到伤害。一瞬间而已,他明白,这些高档的东西,都不再属于他们的小家了。
钱原来是这种东西。
可靳向东哪里会放过这次机会,扯不动他,立刻一把甩开他的手,撂下一句:“在这里等!再多嘴一句,我拔掉你舌头!”
铸铁的大门重新关闭,密密的栅栏割碎靳政的脸庞。
他又哭了,这次不是因为被打,可是胸口好闷,小朋友也懂伤心。
好想一走了之,可不认路,眼泪只能顺着眼眶“吧嗒吧嗒”留下来砸到鞋面,默默重新站回那片粉紫色的花丛下面,稍微能躲避一点直射他的毒辣日光。
也许是一刻钟,又也许是半小时。
大门再度被佣人推开,遮阳伞被搬出来摆在靳政旁边,再加上两个藤编的座椅,还有镜面法郎的托盘上,满当当摆着冰过的柠檬水,两只水晶杯,和几样时下贵价的水果,装在更贵的Tiffany餐具里。
而跟在后面的,被佣人弯腰低头,小心伺候打着小伞的辛宝珠。
才两岁半,头发已经留得半长,用红色的缎带洋娃娃似的系在头顶固定,她穿着一身与Tiffany同色的塔夫绸公主裙。
明明是个比靳政更小的小孩子,脸像白玉包子,连眉眼都没怎么长开,可却偏做富家女的矜贵打扮。
领口系着蓬松的白色蝴蝶结,称不上腰的地方卡着碎钻腰封,两条小短腿下头肉头头的,竟然裹着白色丝袜和平跟的漆皮玛丽珍,正一脸好奇地从佣人身后探出头,偷偷地望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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