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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平鸽(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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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她送她回驻地。

沙漠里的黎明还有几分凉爽,她把自己的外套披在了她身上,朝阳从沙丘那边升起,已经有几家早点摊子在对外营业了。

她们随便挑了一家坐下,陆青时要了两杯薄荷茶,焖蚕豆与腌橄榄,这在沙漠里已是难得一见的美食。

顾衍之看见菜单上还有埃及薄饼,又要了一份烤羊肉用来卷饼吃,等菜端上来老板还送了一份奶酪与咸菜,并冲她们竖起大拇指:“中国人good,沙漠/之鹰good!”。

两个人一起笑开。

烤好的羊肉滋滋冒着热气,撒了胡椒和孜然,香气四溢。

顾衍之拿匕首划成小块,均匀地放在薄饼里,又加了咸菜进去,卷好递给她。

陆青时接过来,惊呼一声:“好烫!”。

却又迫不及待咬了一口饼皮下来,羊肉的鲜嫩和薄饼的酥脆再加上咸菜中和了膻气又有胡椒的辛辣,陆青时微微眯起眼,像吃到好吃食物的仓鼠,满心满眼都是满足。

顾衍之也笑开,又卷了一份给她:“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羊肉切的均匀,她放下匕首,拿起纸巾从头到尾把油揩干净,耳朵里挂着的黑色通讯器响了一下。

顾衍之眉头一皱,坐在对面的人察觉到了,吃东西的手一顿。

“怎么了?”。

她复又拿起卷饼塞进嘴里:“没事,吃完饭后我去政府军那边一趟,有点事需要我们帮忙”。

自从上次剿清了附近的极端组织窝点后,她们过了很长一段安生日子,住在这里的难民们也开始在政府军的帮助下着手重建家园,他们得空的话也会去帮忙修修路盖盖房子之类的。

陆青时点点头:“好,一切小心”。

此时的她尚不知道,这一别差点就成了永诀。

郊外的地下堡垒里栖身着老鼠。

黑暗总是滋生出欲/望,而欲/望又演变成邪恶。

手起枪落,又是一名军医软绵绵地倒在了地上。

几个彪形大汉把人拖了出去,沙地里留下两条长长的血迹。

一旁的副官心有戚戚:“sir,这已经是第十名了……”。

窝在沙发上的男人面色阴鹜,咬牙切齿:“治不好巴尔都得死,该死的山鹰……”。

他永远也忘不了那个亚裔狙击手是怎么从千米之外一发命中巴尔的,如果不是弟弟,现在躺在病床上的就是他。

面前的茶几上放了一张照片,照片上的女人穿着松枝绿的军装,戴着卷檐帽,面容端庄英气,眼神内敛平静,紧抿的唇角有几分刚毅。

他把照片翻过来,背后用一行阿拉伯语写着:“中国前猎鹰突击队队员,狙击手,上尉军衔,顾衍之”。

他端详良久,揉着眉心,从喉咙里吐出一口浊气,从茶几底下拿出一把锋利的匕首,深深扎进了照片里。

“去,把咱们的人都召集起来,巴尔死了,我也绝不会让任何人好过”。

迈进联合作战会议室里,今天的气氛颇有些凝重,政府军高官倚在桌子上抽烟,见她来了才熄灭烟头,主动走过来握手。

顾衍之开门见山:“需要我们做什么就直说吧”。

“是这样……”参谋把数十张照片一一摆在了铺着报纸的桌上。

“大概半个月前,我们的驻地里陆续报来有士兵失踪……”

他话还未说完,就被顾衍之用英语打断:“半个月前的事,为什么现在才来报?”。

对方军衔比她高,听了这话面上也有尴尬,司令拍了拍她的肩,示意参谋退下。

“这半个月来我们在前线的作战并不顺利,战事一直处于胶着状态,我们迫切地想把战线往前推,遭到了反政府军的殊死抵抗”。

沙漠/之鹰和政府军情报共享,对于这点她还是清楚的,反政府军用自杀式袭击生生轰开了迈尔城的大门,倒是和二战时日本的神风敢死队有几分相似,都是一帮狂热的战争分子。

如今政府军与反政府军以拉达河为界,分别占领了迈尔城的新、旧城区,每天殊死搏杀,互不相让。

“你知道的,战争年代有士兵逃跑是再正常不过的是,不过……”司令的手指在照片上敲打了两下:“失踪的都是医疗兵”。

顾衍之抿紧了唇角,一一打量着这些照片,最年轻的不过十八九岁的小伙子,还有几张曾一起并肩作战过的熟面孔。

“另外,我们收到线人的情报”司令苦笑了一下,胡子拉碴的脸上眼窝深深陷进去,自从战争开始他就没有一天睡过好觉。

“这无论是对沙漠/之鹰还是对我们来说,都算不上是一个好消息”。

“有人看见卡拉出现在了迈尔城市郊四十公里外的荒山上”。

顾衍之眉头一皱:“地图”。

参谋替她把地图铺好,放大镜一一挪过去,最后在一处标着山脉图样的地方手指轻轻点了两下。

卡拉是m国最大极端组织的头目,为人残暴嗜杀,倒卖军火,石油,毒/品,走私贩卖人口等等,无恶不作。

曾策划了多起无差别袭击,自杀式袭击,汽车炸/弹,也曾一夜之间屠尽了m国中部城市的一个小村庄。

卡拉的组织信奉只有死亡才会通向永生,通过洗脑、控制其家人、人身自由等在全国各地拥护者甚众。

被各国列为头号国际通缉犯。

某种意义上来说,内战就是这些极端组织挑起来的。

上次的行动中他们好不容易捣毁了卡拉的老巢,没想到这么快就卷土重来了。

坚毅的女军官点了点头:“这件事我们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司令冲她诚恳地点点头,脸上溢出一丝感激之情:“我们在前线分身乏术,极端组织的事就只能拜托你们了,m国全体军民都将感念你们的恩德”。

顾衍之挥挥手,转身大踏步离去:“记得把具体的情报共享给我的副官”。

兵贵神速。

收到情报之后,作战会议立马展开。

小小的屋子里,挤满了肤色各异的军人。

顾衍之站在最中央,她已经全副武装,整装待发了。

“基本可以确认就是卡拉本人”。

线人发来的照片打印出来放在了桌上。

“那上次击毙的是谁?”沙鹰“靠”了一声,她的胳膊现在还隐隐作痛。

“据说卡拉有个双胞胎弟弟,二人长的非常相像”。

枪是她开的,顾衍之有几分后悔,当时情况紧急,也没顾得上仔细确认尸体。

“本次行动分为两部分,一小队佯攻吸引部分火力,二小队趁乱潜入地下堡垒,一旦发现卡拉不用手下留情,就地击毙,把他的人头给我带回来,三小队配合二小队远程火力支援协助他们撤退”。

顾衍之伸出手,放在了虚空:“记住,不管能不能顺利完成任务,我希望你们,活着回来!”。

一双双手覆上她的手背,有迈克,沙鹰,秃鹫……还有许许多多她不知道名字只叫的上代号的英雄。

临出发之前,她叫住了迈克。

“迈克,这次行动你就不要去了”她面有难色,却还是说了出来。

迈克是队里年龄最小的特种兵,他上前两步,脸色涨得通红:“为什么sir,你们需要我去炸地下堡垒,没有我你们怎么破得开那帮鼹鼠的大门”。

顾衍之拍拍他的肩:“算是我的一点私心,我希望你能留下来保护她”。

大男孩一怔:“sir……”。

顾衍之笑笑,沙漠里的余晖消失,夜幕又降临下来。

她的轮廓在夜色里模糊不清,语气却是温柔的。

“迈克,你是非常出色的爆破手,但这个任务远比我们攻克卡拉的堡垒更加艰巨,她是我最重要的人,我不能再失去她了”。

迈克想起了他的女友,战争前夕,他要她离开m国移民过来,他的女友也只是温和平静地告诉他。

“m国是我的故土,我不能离开它”。

大男孩微微红了眼眶,把手举到太阳穴:“是,sir!保证完成任务!”。

地中海气候让冬天的沙漠也有了几分寒意,待在帐篷里外面的风呼呼作响,电灯晃了两下,熄灭了。

陆青时掀帘出来,远处黄沙漫天,视线灰蒙蒙一片,赤井凉正带着几个男医生挨个加固帐篷。

沙尘暴要来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紧了紧,驻地门口传来几声狗吠。

陆青时随手把靠在帐篷边上的铁锹拿了起来,

远远地,迈克打着手电冲她挥手:“青时”。

她松一口气,放下铁锹跑过去:“怎么了?”。

一张口沙子往喉咙里钻,她咳了两声,捂住唇,迈克同情地递给她口罩。

“sir去执行任务了,今晚有沙尘暴,我来提醒你们不要外出了”。

她这才发现,街上的商铺又都关门歇业了,政府军往来巡逻着,一小队政府军从皮卡上跳下来站在了医院驻地门口。

陆青时点点头:“好,知道了,她大概多久回来?”。

“快的话三五天吧,慢的话也要十天半个月了”。

这是常有的事,陆青时放下心来。

“好,既然沙尘暴要来了,那你也快回驻地吧”。

迈克冲她挥手远去,走了不远却在背风处的墙根处窝下来,检查着自己的枪械子弹,又把手/雷捏在手里,这才微微阖上了眼睛。

今夜,注定是个无眠夜。

狙击的视野很不好。

顾衍之收了枪,屈曲手肘,十指紧闭推向前方,身后的队员点点头,从壕沟里一跃而出。

她拿起了望远镜。

沙鹰躺在壕沟里掏出打火机准备点烟,顾衍之一脚踹了过去。

“你他妈的找死”。

沙鹰拍拍迷彩服上的脚印,从地上捡起烟头深吸了一口:“oh老天,你什么时候对我能像对她一样温柔”。

顾衍之没回头,调整着望远镜的参数:“你做梦”。

镜头里的队员们在秃鹫的带领下已经成功潜入到了堡垒附近,他们制造了一小波混乱,开枪打死了几个恐怖分子,又扔了手/雷进去,火光四射。

陆陆续续有恐怖分子追出来,他们边打边撤退,做出了寡不敌众的样子。

顾衍之按下衣领上的微型通讯器:“往南边撤,三队准备接应,二队检查枪支弹药,准备战斗!”。

一声令下,趁着黄沙漫天的时候,他们钻进了漆黑的夜幕里。

堡垒门口留下的卫兵不多,枪口都安装了消音器,顾衍之一枪射杀一个,沙鹰从背后抹了卫兵的脖子。

一行人排着战斗队形鱼贯而入,走廊里遇到一小股抵抗,原地射杀,鲜血四溅。

穿过冗长的走廊时,她却突然停住了脚步,做了一个“停止前进”的手势。

沙鹰与她背靠背:“怎么了?”。

“不太对,小心为上”。

她与卡拉交过数次手,对方狡猾而刁钻,不像是那么轻易就能打倒的敌人。

顾衍之把子弹上满,走在了最前边,两人分别倚在了一侧门框上,点点头,她拉开木门,沙鹰往里面扔了催泪弹。

特种兵们跳进去,一阵扫射,雾气散去,横七竖八倒了一地尸体,被绑在椅子上的人剧烈挣扎着,她走过去,掀开他蒙面的黑色头套,顿时脸色一凛。

是失踪的m国医疗兵之一。

不好!中计了!

她开始率队往回跑,耳麦里传来电流与激烈的枪声。

“sir,不好,我们被伏击了!一小队伤亡惨重,伤亡惨重……”秃鹫的声音又急又快,还略略有几分哽咽。

“撤,撤,全速撤退!”。

话音刚落,地动山摇,爆炸产生的冲击波让天花板上的泥土纷纷掉落。

她以一个标准匍匐前进的姿势倒进了一旁的桌子底下,硕大的石块砸了下来,通讯器里再无动静。

停电了。

帐篷里点着煤油灯,昏黄不定,陆青时睁开眼,脖子里一圈毛毛汗。

她莫名的不安。

沙漠里干燥闷热,即使下午下了一阵雨也无济于事,她嗓子里渴得冒烟,伸手去拿放在床头的矿泉水瓶。

微弱的火苗下,水瓶里的水在微微晃动,她的指尖还没触到瓶身,远处火光一闪而过,“啪”地一下煤油灯倒了,地面狠狠颤动了一下。

陆青时披衣下床,驻地里起了小小的一阵骚乱,政府军派人来告诉他们:“前线又开始交战了,使用了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不过打不到这里来,让他们放心”。

迈克从黄土堆里一跃而起,等了一会儿,只看见政府军的车辆来来往往,小镇里依旧很安静。

应该是政府军和反政府军的常规作战吧。

大男孩松了一口气,还没等他坐下来,棕色眼睛里看见流星拖着长长的尾巴划过天际,落在小镇中央。

迈克扛着枪冲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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