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康摇了摇头,沉声说道:“我可以为嵩山派打包票,但是与华山派却不能。刘先生,你想知道原因么?”
刘涌说道:“愿闻其详。”
刘康站起身来,在大殿中慢慢踱步,边走边道:“若要遂了邱掌门和刘先生的心愿,永安城一战必然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只是实话实说,老夫对此战并无几分胜算。永安城一失,天下逐鹿,谁胜谁败,尚未可知,老夫又如何能保证华山派最终会得到朝廷封赏?再说太华派这十几年间元气渐复,虽不及十二年前全盛之时,但已经逼得华山派事事小心,不敢与中原武林一争长短。这与华山派虽非幸事,对一方平安却是极难得之事。刘先生,你须要记住一件事,侠以武犯禁,朝廷绝对不容许有一个门派一家独大!哪一个帮派若是要冒头,朝廷一定会想方设法将其颠覆。你看少林、武当两派齐名当世,若是这两派之中有一家衰亡,另一派必须不会久长。”
刘涌道:“若是如此,我华山派即便参与永安城一战,岂不是无半点好处?”
刘康说道:“刘先生此言差矣。华山派若是肯助老夫一臂之力,可以保住在江湖中的地位。若是不参与此事,则必然为太华派吞并。两利相权取其重,两害相权取其轻。华山派独步陕西,已为朝廷所忌,能保住眼下的势力,实属不易之事。刘先生,你可要三思而后行啊。”
刘涌惨然一笑,道:“高手下棋,于无形中将对手逼于绝境。阁老早布好了阵势,前方便是万丈深渊,华山派也只能前行,还用什么三思而后行?”
刘康说道:“这倒也并不尽然,大主意仍要刘先生来拿。况且刘先生若是心下不忿,即便到了永安城,只图自保,不肯出力,反倒不美……”
刘涌拱手说道:“阁老不必多说,刘某知道怎么做了。”
刘康道:“这六七百位江湖豪杰之中,论起武功智计,都以刘先生为尊。咱们此次前往永安城,还请刘先生多多费神,助咱们办成此事。”
刘涌点了点头,转身向殿外走去。只是与厉秋风擦肩而过之时,对他轻轻点了点头,目光中微有歉意。
待刘涌走出殿门之后,刘康微微一笑,对厉秋风道:“眼下这大殿之中只剩下你我二人,有话不妨直说。刘涌这人聪明绝顶,有他出手相助,咱们守住永安城,又多了几分把握。贤侄,你难道真的不想助老夫一臂之力么?”
“不想!”厉秋风沉声说道,“阁老不愧为宦海老臣,对嵩山等门派,以利诱之;对华山派,则以势逼之。只不过你用如此手段,让天下英雄为你出力,难道不会内心有愧么?”
刘康哈哈一笑,道:“老夫为天下百姓殚精竭虑,何愧之有?”
厉秋风哼了一声,道:“阁老致仕之后,听说在江南广置田宅,购买良田千顷。不少人为了免交田税,便将田地挂在阁老名下,单只这一项,阁老每年收益便不少罢。那些对头想恢复东厂和锦衣卫的威势,势必像先帝主政之时,缇骑四出,天下震动。像阁老这般的文官,便得日日担心田宅之事会被朝廷知晓。这几年来,致仕的梁大人、周大人、林大人等都已成了江南的大地主,每家的田产都在五千顷以上。而各地的官员若是脱下官袍,又有哪一个不是当地最大的地主?阁老虽口口声称为天下百姓出头,这固然有几分是真的。只不过若不是担心田宅尽失,不能留与儿孙,您老人家还会如此出力,四处奔走么?”
刘康脸色一变,沉吟片刻,这才对厉秋风说道:“你做了五年锦衣卫,果然见识气度,与往日不同,再也不是那个莽撞少年了。只是你变成了这样,我和你师父不知道是应该高兴,还是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