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秋风心想,这庙祝不懂得江湖之中人心险恶。聂家之所以不住正堂,那是他们知道若是敌人偷袭,必然会以为聂老太爷等首脑人物住在正堂,自然要对正堂下手。聂家是想让庙祝做了诱饵,可笑这人自己还不知道,反倒以为聂家难得有此好心。若是真有敌人来袭,只怕庙祝先被取了性命。而居住在左右两侧厢房的聂、陆、赵、杜四家的高手突然杀出,可以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
厉秋风知道倭寇阴谋即将发动,倒不忍心庙祝被人害了性命。是以他低声对庙祝说道:“有一件事情,我倒要提醒老兄。这伙人行踪诡异,进到这里之后深居简出,晚上连灯都不点,十有八九是在江湖之中有仇家。他们不住正堂,那是因为害怕仇家偷偷前来报复。老兄不妨想想,他们的仇家溜进后院,会先去哪里杀人?”
庙祝心下悚然一惊,身子一抖,停下了脚步,颤声说道:“大、大爷、你是说、说……”
厉秋风嘿嘿一笑,道:“我什么也没说,老兄自己去想罢。”
庙祝颤声说道:“多谢大爷提醒,今晚、今晚我就搬到前院去住。”
厉秋风不再理他,走到自己的屋子前,侧耳倾听了片刻,旁边屋子中并无半点动静。他轻轻推开房门,晃亮了火折子,却见自己离开之时小心放在门边的一根头发丝仍然留在原地,这才放下心来。他走到桌边,用火折子点亮了桌上的蜡烛,这才松了一口气。
厉秋风喝了一杯茶,解下绣春刀,倚坐在床边,仔细回想今日的情形。刘涌已然到了城外,各大门派明日也会赶回到修武县城外。有这些高手相助,事情便好办得多。聂定南说有人想见自己,那人自然是聂老太爷无疑。他要见自己,十有八九是想跟锦衣卫攀交情,借锦衣卫之力对付倭寇。既然聂家有求于他,便不会下手害他。是以厉秋风倒也不惧,只是想着如何应付聂老太爷。
他正思忖之际,只听得远处隐隐传来“吱”的一声响。厉秋风一怔,听出这是房门打开的声音。紧接着院子中传来了脚步声,正向自己的屋子走了过来。
厉秋风将绣春刀挂回腰间,走到桌子前坐下。过了一会儿,只听得脚步声已经到了门前,接着有人说道:“请问主人在否?”
厉秋风听出是聂老太爷的声音,虽然已经想到这个老家伙会来见自己,心下还是一凛。他深吸了一口气,这才沉声说道:“你进来罢。”
他话音方落,屋门慢慢开了,紧接着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走了进来。厉秋风定睛望去,只见这人身穿一袭灰袍,脚上是一双厚底黑布鞋,正是在封门村见过的聂老太爷。
聂老太爷进门之后,随手将屋门关上,不紧不慢地走到桌前,对厉秋风道:“老朽果然没有猜错,小哥是大有来历之人。”
厉秋风神色不变,口中说道:“那日老人家将我放出了封门村,我很承你的情。”
聂老太爷稳稳地坐到椅子上,微笑着说道:“好说,好说。老朽瞧小哥不是恶人,也不想与锦衣卫结下仇怨,顺水推舟,送小哥一个人情罢了。”
厉秋风听聂老太爷如此一说,知道他认定了自己是锦衣卫,正好借着锦衣卫身份与他周旋。是以他沉声说道:“老人家好眼力,竟然看出了我的身份。”
聂老太爷微笑道:“实不相瞒,老朽当年也做过京官。过了这么多年,虽然年纪大了,头昏眼花,但是锦衣卫随身佩戴的绣春刀还是认得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