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姐这阵晚上睡觉都要靠吃药,所以我一直陪在左右,想起她的处境也心急如焚,爱莫能助,但又不忍全责怪姐夫,只能附和叹道:“只能说人性难测,阿姐还要多注意身体,不要太累了。”
“哎,给人打工不觉得,自己的生意自己最难受,每出去一笔钱都心疼,别说还丢了几千万,这种心情你们是不会理解的。”
“自己做生意这种事也难免,也算是吸取教训了,但我觉得以阿姐的能力还是很快会转亏为盈的……”
“哼,什么能力,还不是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吞!”
阿姐挑着头坐在床头,昏黄的灯光里她眼尾的细纹映得清楚,我走过去给她按摩太阳心,贴着她轻声再劝:“阿姐难过不还是因为里面有阿爸的投资,怕年底交不过去,实在不行,我把我的钱借给阿姐度过难关吧。”
阿姐回头看我,看了半晌摇头:“不好,你还要念书,你的钱我不能要。”
我执意要给,阿姐还是拒绝,并表示我的钱也解决不了问题,于是这个议题只得作罢。
等我们都躺下时,阿姐才拂着我的头发说:“白夕白,我知道阿姆给你攒钱了,天下父母店都一个心,省吃俭用给儿女攒钱,男买房,女买嫁妆,将来你跟沈康结婚生子要用钱的地方很多,所以你的钱你谁都不能给,包括我,懂了吗?”
我点头,当然懂,只是心疼她自知自己也要提防,想起这些年阿姆对她的评价,阿姐或许也早知道了吧。
“衣可穿,房可住,男人也可睡,只是钱,万万不可借。”
她说完自己笑起来,我也跟着笑,手拂过她腹部小声问:“那娃呢?”
“什么娃?”
我立即换了个方式问:“你什么时候和姐夫再要个孩子啊?”
阿姐翻过身哼道:“就现在这情况,还是算了吧!”我还想追问,可药效良好,她很快睡了过去。
立冬,我进入冲刺阶段,阿姐也跟姐夫陷入冷战,同在屋檐下,其实谁也不好过。
幸好,沈康忙,阿姐忙,我也忙,只有姐夫好像没那么忙了,索性开始重拾架子鼓,又买了一架电子琴,把客厅都堆满了,常常闲在家里写歌,整个人也有点颓废,除了把家里弄得乌烟瘴气就是经常弹奏一些古怪的调子,听着像念经。
“这是什么歌?”我有次凑过去听他的录音。
姐夫叼着烟,手里摆弄两根鼓槌俯视看我:“勿提。”
“无题?”
“勿提。”
“哈,可怎么听起来像大悲咒。”
“呵呵,不够悲,哪来的咒?”
“怎么才算悲?”
“有死人才叫悲。”
“人哪有那么就容易死的?能活着就活着呗,这叫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姐夫抬起眼睛看我,似笑非笑虚夸一声:“要不怎么说还是你厉害呢。”
说罢,双手一落,音箱里的音乐和鼓声齐响,姐夫哑声低唱——“春光挟我胆,情祸取我心,不甘,一念云云,勿提,勿提……”
鼓音阵阵,轰轰震心,我从来没告诉姐夫,他打鼓的时候最好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