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一冲出来,差点跟朱宴撞个满怀,韩诺冬高她大半个头,低头一瞪,眉心折起,韩诺冬闪身走了,再听就是大门咣地阖上了。
隔了半晌,朱宴才敢露头,以为韩柏辛能挺恼火,没想他坐在桌边倒酒了,跟没事人一样。
“诺冬……”
“甭管他,他等会自己就回来了。”
朱宴看他不想多说,她也就不问,坐下来同他共进晚餐。
果然,吃到一半,人回来了,韩柏辛喊他吃饭,韩诺冬懒懒答了一声——哦,知道了,洗了手,拖着脚,黑衣人晃进餐厅,朱宴刚要起身,韩柏辛拉住她:“他那么大的人自己会添饭。”
韩诺冬闷哼:“阿姨,别忙。” 似有讽意,朱宴背对他,也不知他是个什么表情,只见他盛了碗饭端到自己对面坐,视线交融,他目光冷淡,二人都自觉弹开。
“干什么去了?”
“没干什么。“
“一身烟味儿还撒谎。”
“去网吧了啊……”
韩柏辛搁了筷子说:“家里有网还去网吧?你不是爱看书吗,你小朱阿姨也爱看书,多和你小朱阿姨聊聊。”
韩诺冬勾着嘴角一笑,抬眼看朱宴,挑眉:“阿姨是不是看了不少霸道总裁的言情小说啊?”
朱宴平静回答:“老陀的书也看了些。”
韩诺冬眯起眼睛看她,半谐谑笑半认真:“《白痴》吗?”
一旁的韩柏辛脸色微变。
朱宴回答:“我更喜欢《罪与罚》。”
韩诺冬鼻哼一声,阴郁道:“阿姨也喜欢看这么丧的小说吗?”
朱宴笑笑:“我觉得还好。”
“杀人很刺激吧?”
“这不仅仅是本犯罪小说……”
韩诺冬不耐烦地打断:“但我和主人公一样觉得有些人确实该死啊。没有意义的平庸生命就像社会的蛆虫,自我重复、繁衍,再生出一些无用的废料,每天活得像蝼蚁却沾沾自喜,他们没有独立的思考,人云亦云,没有信仰,只执迷物质和欲望……而我也从不觉得杀死这些人的人是应当受罚的,上帝要毁灭人类时也是有所挑选的,这些被挑选出的人也只能遵从天意。”
朱宴眉头微皱,想说——你读懂了“罪”,但还没读懂“罚”的意义,可忽然心头一惊,竟在“繁衍”二字犯了心病。
韩诺冬似乎读透了她的心,弯嘴一笑:“阿姨别想太多,我更喜欢杀人诛心以及……圣母救赎。”
这话在暗示什么?
朱宴张张嘴,不知怎么说,韩柏辛拍了桌子:“你以为你是谁?还杀人?你要杀谁啊?”
韩诺冬低头扒饭不语,耳钉在餐厅灯光底下一闪,他在咀嚼还是在发狠,腮肌牵动太阳心,勾出他头骨轮廓……朱宴隐约猜到他确有几分埋藏的报复之心,初生牛犊不怕虎,他要报复谁?胞弟和母亲?父亲和自己?还是同学老师乃至整个社会?
这顿饭吃得怪异,这一天的爱意缠绵荡然无存,空气里只有年轻男性荷尔蒙气息的愤恨和隐忍。
饭后收拾妥当,朱宴起身要走,韩柏辛说:“我送你回去。”
“你喝了酒就算了,我自己打车,没事的。”
“那我送你下去。”
朱宴没拒绝,走到玄关换鞋,韩诺冬也跟过来,手里多了一本白皮书,递到朱宴手里:“阿姨你看看这本,我强烈安利。”
韩柏辛没听懂“安利”二字,回头问:“什么?”
“哎,就是一本书。”韩诺冬懒得多说,转身回自己的房间去了。
韩柏辛无奈叹:“青春期的孩子都难沟通,你别介意就好。”
朱宴温柔抚抚他胸膛:“怎么会,我还挺喜欢诺冬的,他是个很有思想的孩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