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这家伙身为驸马,却纳妾无数,这是对着大明老朱家的脸上,左一巴掌,右一巴掌的扇,都不带停的。
尤其是扇了太宗文皇帝朱棣的脸。
朱棣当年将宝庆公主下嫁给赵辉,那是看赵辉长得帅气,觉得许配良人。
让朱祁钰颇为感慨的是,宝庆公主都已经走了十六年了,赵辉还整日里以姑老太爷的身份,耀武扬威。
最主要的是,赵辉一直请求封爵,这是朱祁钰最为忌惮的。
名爵乃国朝重赏,搞一堆外戚封爵,那不是把这爵位的尊贵,都给淡化了吗?
消灭一个国家,首先从消灭一个国家的英雄开始,自古皆是如此。
外戚封爵,乃是将大明朝唯武功封爵之事,扩大化。
李宾言开炮有理有据,虽然时间看似不太恰当,大过年的,弹劾皇帝的姑老太爷。
朱祁钰本来打算暂时压一压,他等着孙忠那个老三搞事情,然后抓着把柄,褫夺所有外戚勋爵呢。
放长线,钓大鱼?
朱祁钰稍微拿捏了一会儿,想到了自己的钓鱼技术。
自己那钓鱼技术,还是算了。
胡濙犹豫了下站了出来说道:“赵辉恣意妄为,不守礼法,本当究治,但念其先朝驸马,姑宥之,亦未尝不可。”
胡濙站出来说这句话,是考虑到陛下最近和襄王府的友好互动,表亲亲之谊,他先把这个地提前洗一下,即便是陛下宽宥了赵辉,那也是他胡濙的过错。
他上次已经当着群臣的面儿,说自己诚无德了,自然不在乎更多的骂名。
李宾言眼神立刻变了,他往前一步,厉声说道:“正统三年,赵辉贿赂王振,最终屡进谗言,最终稽戾王以外戚,先朝驸马宽宥!”
“正统十三年,赵辉判斩齐韶,更不光彩!再以先朝驸马宽宥!”
“现如今,诬告武定侯之孙,谋封侯伯,此事儿还要宽宥吗?那我大明还有王法吗?置我大明法度于何地?”
胡濙转过头来说道:“名爵系重事,陛下自有处置,何容我等臣子置喙?”
李宾言刚要继续说话,朱祁钰打断了李宾言对胡濙的炮轰,他知道胡濙是为了他宽宥这个姑老太爷做准备。
但是朱祁钰压根没打算宽宥赵辉,他示意胡濙归班。
这个地,没必要洗。
李宾言这种一根肠子的家伙,胡濙其实不好对付,再对下去,胡濙就真的诚无德了。
作为礼部尚书的胡濙,其实在这场辩论赛里,开局就落在了下风。
李宾言拿的是国法,胡濙拿的是私情。
朱祁钰问起了李宾言正事,他十分严肃的问道:“正统十三年驸马都尉赵辉,因何事斩齐韶?齐韶又是何许人等?”
李宾言这种一根筋儿,只要说正事,他就没工夫和胡濙撕扯国法私情了。
朱祁钰稍微拉了一下李宾言,就把他拉了回来。
李宾言一听陛下闻讯,也顾不得撕咬胡濙了,他赶忙俯首说道:“正统十三年,稽戾王下诏选宫女若干,没有被选上的则给钱依旧为民女。”
“顺天府密云卫百户史宣的女儿,入宫被选为了宫嫔,可是当时选的实在是太多了,孙太后下懿旨不得超越九嫔规制,稽戾王给史宣女儿钱财,出宫。”
“刑部侍郎齐韶,请托兵部侍郎徐琦、驸马都尉赵辉说媒,迎娶史宣的女儿。”
“齐韶大婚,结果稽戾王又下旨召史宣女儿入宫侍寝。这史宣的女儿都嫁做人妇,自然不能入宫。”
“然后徐琦、赵辉行贿王振,王振立刻坐罪,六月份下狱,七月份上旬处斩。”
李宾言并未弹劾此事,因为除了涉及稽戾王大肆纳妃之外,刑部侍郎齐韶的罪名是滥刑毙命,这刑部侍郎齐韶死的并不冤,只是办了个加急。
朱祁钰听懂了,就是齐韶娶了朱祁镇看上的女子,招了祸。
办事的黑手套是赵辉、徐琦、王振罢了。
只不过齐韶的死,乃是程序正义,罪名是滥刑毙命,李宾言没法弹劾。
李宾言发动了年末最后的弹劾,弹劾的还是朱祁钰的姑老太爷,本身就抱着不成功,便成仁的想法,他俯首等待着皇帝的命令。
风宪言官们立刻闻风而动,跃跃欲试,几个人站了出来,既然李宾言带头,弹劾不法,他们自然也没了顾忌。
王文站了出来,他其实也在京察之中,盘点出了此事,他本来打算过年以后再说,毕竟大明有过年无事的传统,他俯首正打算说话。
朱祁钰挥了挥手,示意这群风宪言官们,不用这么着急忙慌的出来请命。
他颇为严肃的说道:“爱卿所言,朕已知晓,朕即可派出提刑千户三人,前往南京查补,核实你所劾三事。”
“一旦杀人、诬告、栽赃、倒卖官物、妄杀等事坐实、查补完整,朕定不宽宥!”
杀人者死,是一条很基本的公平。
朱祁钰决定,不打算压一压了,反正他满手牌,随便打出去几张,就把这外戚封爵的事儿给办了。
这等人间之屑,照着太祖、太宗脸上糊巴掌,那就要重拳出击。
有什么话,跟朱棣说去吧,朱祁钰只负责送对方去见朱棣。
朱祁钰满手牌,打什么都是他赢。
针对外戚封爵之事,完全用不到赵辉这张牌。
“陛下圣明。”李宾言长揖在地,脚有点软。
陛下向来说话算话,从来乜有一次食言过,说赏就赏,说杀就杀,说凌迟就送太医院,从来没有一次法外容情,连太后亲族,会昌伯府孙续宗的脑袋都又剁了一遍,丝毫不给违法乱纪,祸乱朝纲之人任何余地。
陛下严刑峻法没错,但是陛下从来都是一视同仁,所以襄王府才如此胆战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