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了山东长达两年之久,李宾言接连办下了驸马都尉赵辉、孔府衍圣公两桩大案,还负责恢复山东按察司,督办营建密州市舶司之事。
“李御史,现在还怕水吗?”朱祁钰笑着问道,唐兴上书说过李宾言怕水的事儿,但是君有命,李宾言完全也顾不得怕水这事儿了。
李宾言摇头说道:“喝了几次,又苦又涩,便不怕了,谢陛下垂怜。”
怎么就不怕水了?
越是惧怕什么,就越要面对什么!
他在密州市舶司,经过了很多次的尝试之后,便不再怕水了。
他作为山东巡抚,密州市舶司的负责人,若是怕水,岂不是笑话?
朱祁钰笑意盎然的说道:“听说李御史连火铳都会打了?”
李宾言翻动了下手掌颇为无奈的说道:“臣乃文进士出身,手无缚鸡之力,又没有从小打熬,但是这倭寇猖狂,臣只能学着打打火铳,即便是被俘被杀,也好过毫无还手之力的强。”
李宾言在密州市舶司这一年,最多的事儿,就是打响马,打倭寇。
而且这倭寇背后的主子,显然是大明人,他们那些个倭寇首领,多数都是说汉化,用汉字。
李宾言不由的想起了李善长旧事,李善长因为什么罪名全家七十七口被族诛?通倭。
李善长真的通倭了吗?李宾言并不清楚。
但是现在有人在通倭绝非虚妄之事。
朱祁钰点头说道:“在京休息几日,还得有劳李御史再去密州了。”
“还有一事麻烦李御史了,唐贵人的父亲唐兴,你看着点他,前些日子,跑到济州岛去了,二十多天音信全无。”
朱祁钰说起了唐兴,唐兴是锦衣卫,本身行动就很自由,主要是为了督办倭寇背后靠山之事。
但是这二十多天音信全无,也着实有点吓人。
“臣无能,看不住唐指挥。”李宾言想到了唐兴,就是头皮发麻,那是陛下的老丈人,而且唐兴办的事正事,他怎么管?
朱祁钰知道李宾言的难处,笑着说道:“唐贵人有喜了,你告知他,他自然会有所收敛,查案之事不急,一步一步来。”
李宾言眼神一亮,赶忙俯首说道:“臣为陛下贺,为大明贺。”
陛下膝下二子一养子两女,现在又有喜讯,是好事。
这是大明的国本,皇嗣多几个好,若便是有夭折,也有皇嗣。
好事。
李宾言和朱祁钰沟通了很久,主要是密州市舶司的贡舶和商舶分流之事,以及一些海贸货物定价之理。
还说了许多李宾言听来了的海贸诸事儿。
“大明废置交趾三司,大军回撤,安南复国,黎利僭越称帝,可是这交趾的百姓,日子并不好过。”李宾言谈起了交趾三司之事。
安南复国之后,僭主黎利称帝,但是交趾三司十七府,百姓过得十分的困苦。
因为他们需要用米粱换的大明的货物,这就导致了百姓颠沛,多有反叛,频受战乱。
朱祁钰无奈的说道:“交趾三司日后再议,朕手中无强盛海军,如何攻伐?若是轻易征伐,僭主黎利和麓川思机发沆瀣一气,麓川战事再起,非朕所愿。”
“只能再苦一苦交趾三司的百姓了。”
兴文匽武是个大事,大明的陆军实力降低,大明的海军实力几乎等同于没有了。
这二十多年的兴文匽武,大明要补课的地方还有很多。
在朱祁钰心中,交趾三司,那是太宗文皇帝打下的领土,因为兴文匽武而弃地,朱祁钰承列祖列宗遗志,自然要把他们收回来。
“李御史啊,现在还觉得势要豪右之家,是良善之家吗?”朱祁钰一直很好奇这个问题,李宾言参加盐铁会议问的那些问题,让朱祁钰颇为挠头。
几次都是因为李宾言对豪右之家多有幻想。
李宾言吐了口浊气,无奈的说道:“臣差点在驿站被孔府勾结的倭寇给杀了,在山东地界,屡次三番被响马追杀。”
“臣不怪响马,更不怪山东百姓,臣只怪自己乃是书生,否则抄家孔府之事,臣定当一马当先。”
李宾言并不讨厌山东,对响马也谈不上恨,响马落草为寇多是可怜之人,谁逼着他们走向了不归路?
是山东的那片天,天字第一号案的案犯衍圣公府。
李宾言稍微犹豫了下说道:“陛下,宁阳侯陈懋,想要为邓茂七的侄子邓伯孙等,共计四十二案犯求情。”
“臣听闻之后,也把名字写上了,臣以为邓茂七起事,乃是有司之错。”
朱祁钰颇为肯定的点头说道:“朕下旨福建,就将此事定性有司过错,两次大赦,邓伯孙等四十余人下山请降,朕可宽宥之。”
“但是叶宗留部将,陶得二和叶希八等五十余人,还是得明正典刑,他们属于复叛,朕不能私。”
朱祁钰说过的话,一口唾沫一颗钉,居然大赦,既往不咎,那就是既往不咎。
邓伯孙为叛首铲平王侄子,既然下山投降,而且在福建配合宁阳侯安稳地方,朱祁钰自然可以宽宥他们。
朱祁钰若是要反悔,把邓伯孙一干四十二人给铲了脑袋,福建还不得炸开锅,反反复复,永无止境?
但是叶宗留的部将五十余人,他们起初起事就是为了求财,两次大赦,依旧不肯下山,朱祁钰自然留不得他们了。
大明的大赦天下,自洪武元年之崇祯十七年,共二百七十六年的时间里,一共只有五十二次。
朱祁钰登基之后用了一次,福建之事又用了一次,死不悔改,那朱祁钰也不给他们改悔的机会了。
“臣亦不敢为其求情私宥。”李宾言赶忙说道,他只是为邓伯孙求情罢了。
朱祁钰话锋一转说道:“但是邓伯孙不得回闽,这是必然的,就留在京师编户齐民吧。”
李宾言俯首说道:“陛下圣明。”
邓伯孙若是回到了福建,有一定的基础,很有可能复叛,留在京师编户齐民,放回福建,那是放虎归山。
“陛下,臣有一事儿,拿不定主意。”李宾言有点犹豫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