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瞻墡这硬了一会儿,又无奈的说道:“陛下要杀的时候,兴安大珰定要为孤求情,最起码,最起码,不能送解剖院去啊,给个痛快就行。”
兴安差点一个趔趄…
兴安先领着朱瞻墡从东华门入宫,到了古今通集库,这里放着永乐大典和诸多航海图,虽然陛下泰安宫有刊印备份的书,但也只是紧要的书,其他的都还没备份完。
再从西华门出,到了王恭厂,对着偌大的火药库说道:“殿下,这里每日要亲自点检,陛下虽然不常来,但是每日防火之事,殿下可能要亲力亲为了。”
“于少保出京,京师一众文臣,殿下也要小心,他们很喜欢天人感应,天人示警那一套,若是稍有不察,京师要炸上天了。”
朱瞻墡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这王恭厂的火药库怎么可以有这么多的火药!
“请殿下随咱家来。”兴安领着朱瞻墡从王恭厂出,去了德胜门五凤楼。
兴安指着德胜门、西直门、东直门和阜成门外十二团营土城说道:“今非昔比,现在京营在城外驻扎,陛下留下了两万老营守城,殿下还要每日辛苦操阅军马。”
“陛下每日都要去吗?”朱瞻墡嘴角抽搐了下,这城外跑一圈,至少瘦三斤了!
兴安笑着说道:“是,陛下骑术极佳,身体康健,每日跑来跑去的。”
朱瞻墡有点胖胖的,从襄阳到京师一路舟车劳顿,虽然瘦了些,但是依旧很胖,这城外操阅军马,是挺为难的,但是必须要做。
兴安有拿出一块腰牌说道:“这里是七品参议通政腰牌,陛下每日都会着常服,四处走走、看看,体察民情,若是殿下觉得烦躁,也需要每日到朝阳门城头,看一下通惠河。”
“有些人很有可能会试探,陛下不在京师了,这通惠河是不是可以再弄点黑眚,把它堵了,以此牟利。”
黑眚,就是大明的水猴子,妖言惑众,然后一些人假扮,吓走闸夫,堵塞通惠河。
朱瞻墡伸出手,不敢置信的说道:“每天都要体察民情?”
兴安站在德胜门城头说道:“那是自然。”
他指着不远处石景厂的方向说道:“那边是金水河、石景厂,每七日总办徐四七就会觐见一次,禀报石景厂和胜州厂诸事,殿下在京监国也是需要见的。”
朱瞻墡发自肺腑的说道:“陛下真是辛苦啊。”
兴安把朱瞻墡带到了通政司衙门,继续说道:“每月初一十五,要在这里宣谕,百姓会反应很多很多的问题,若是殿下觉得不好解决,十分棘手,就暂存,陛下会解决的。”
朱瞻墡愣愣的看着焕然一新的通政司衙门,吐了口气,低声问道:“每当初一十五,都要宣谕吗?”
“原来陛下如此辛苦。”
兴安带着朱瞻墡在京师溜达了一大圈,才来到了讲武堂,将讲武堂诸事,挨个介绍了一遍。
朱瞻墡头皮发麻的说道:“陛下每日都要在讲武堂坐班,而且还会亲自给讲义堂掌令官授课吗?”
“还要看讲武堂机要课题本?还要亲自看翰林院和国子监的数学卷,还要看成绩?”
朱瞻墡做过监国,政务本就繁多,这在宣德年间做监国会瘦下来,这在景泰年间做监国,这是要累死啊!
兴安点头说道:“是的,其实事情做习惯了,也就习惯了。”
朱瞻墡走进了聚贤阁内,兴安带着朱瞻墡参观了聚贤阁诸事。
朱瞻墡终于全麻了,他指着盐铁会议室说道:“每个月一次的盐铁会议,还要言之有物?孤不会这个啊。”
他觉得不用陛下撬骨刀撬他颈椎骨了,他要是监国时间长一些,非得累死不行。
兴安笑着说道:“陛下总论财经事务,暂时没有什么需要开拓之事,会简单许多。”
兴安终于把朱瞻墡领到了朱祁钰的御书房前。
“参见陛下,陛下圣躬安否?”朱瞻墡行了一个稽首礼。
朱祁钰点头说道:“安,赐座。襄王稍待,朕批完这两份奏疏。”
湖广的流民很多,自从僭朝叛军起势,河南和四川承受了很多来自湖广的流民,各地知府、知县都叫苦不迭,但只能安民。
朱祁钰做了批复之后,递给了兴安说道:“让小黄门送文渊阁。”
于谦和石亨还有军务在身,已经走了。
亲征拔营,五天就走,说走就走的亲征,是需要付出血的代价的。
朱祁钰为了亲征之事,忙前忙后三个多月了。
朱祁钰看着胖胖的颇为讨喜的嫡皇叔,笑着说道:“兴安带着皇叔去转了京师了吧,一应事物,还有劳皇叔,辛苦几个月了。”
朱瞻墡赶忙俯首说道:“陛下辛苦。”
“陛下臣观陛下新政,让大军前往平叛也未尝不可,亲征兹事体大,臣以为让武清侯和文安侯前往即可,何须如此大动干戈呢?”
朱祁钰笑着说道:“朕之前和群臣议平叛之策,朕决议亲征,即便是土木堡之变在前,但是朝臣们,也是力主亲征平叛。”
靖难之役,李景隆旧事。
就连胡濙也力主亲征平定三王府、太子府叛乱,这可是涉及到了当初天命。
胡濙虽然没有明说为生力主亲征,但是提到了李景隆最后只是被幽禁,并未处死之事。
这一句话,里面的门道就很多了。
不是怀疑武清侯不忠诚,而是历史深刻的教训摆在那里。
“朕令皇叔监国,还有一事,那就是四王明日入京了,还请皇叔看护一些,以免误了亲亲之谊。”朱祁钰说到了另外一件事。
以为这次的叛军闹的事儿极大,各地奉藩的亲王惶惶不可终日,尤其是燕府诸王,这是可以团结的人,但是朱祁钰也怕一些人不知死活。
朱瞻墡在京师压阵,无论是嫡出的身份,还是两次监国的经验,都是极其适合监国之位的。
“臣惶恐,为陛下分忧解难。”朱瞻墡俯首领命,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他只能硬着头皮接了此事。
朱瞻墡俯首告退。
朱祁钰看着兴安的背影问道:“皇叔他为何不肯监国?”
兴安将襄王府诸事分说清楚,只是说事,并未说自己的想法,他怕影响了陛下的判断。
朱祁钰这才了然,原来朱瞻墡有这么多的心思,但是看起来,他对皇位并没有什么企图心。
朱祁钰把泰安宫提领宫禁之事交给了汪皇后,若是朱瞻墡不知天命,过问泰安宫的事儿,在京天子缇骑,立刻格杀勿论。
这是个钩子,就看朱瞻墡咬不咬钩了。
朱祁钰目光炯炯的看着窗外说道:“明日宣四王入京,朕在奉天殿接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