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帑不肯出的两万五千银币,是恩赏。
按照密州、宁波、松江、漳州市舶司的惯例,这笔钱的确是内帑一直支付,因为是军队恩赏。
但是林绣却认为不应如此,军队的确是陛下的军队,但是朝廷命官履职,朝廷办事,却要动用陛下私库,着实是有些过分。
若是战时,陛下动兵,陛下出钱也就算了,这并不是战时,也要陛下出钱,林绣对此已经不满很久了,借着这件事便卡住了这两万五千银币。
朱祁钰听懂了事情的缘由,笑意盎然的说道:“林大珰,今日回去之后,一切循旧例便是。”
林绣闻言,还是梗着脖子说道:“陛下!这几大市舶司水师恩赏,一年靡费逾三十万银币,这钱就一直单独由陛下私库支取,臣以为不妥!”
“都是为大明办事,凭什么陛下内帑掏钱,国帑就一毛不拔,这都四年了,过一百万银币耗费,臣请陛下三思。”
这是一笔极其昂贵的支出,仅次于京营每年近两百万银币的支出。
“那内帑不出钱,内帑出粮草军备土地吗?”朱祁钰笑着反问道。
林绣也是想给朱祁钰省钱。
水师的供养制和京营的供养制差不多,大明京军的军饷分为几部分,朝廷承担了粮草、军备和供京营亲眷耕种的土地等,而朱祁钰承担饷银、恩赏,这是京师之战后,朱祁钰立下的规矩。
朱祁钰看着林绣说道:“这次调动三千军的粮草以及一应船只、火药、箭矢、长短兵,不是国帑出了吗?”
“好了,循旧例便是。”
“臣领旨。”林绣仍然有些不甘,但最终还是俯首领命。
国帑每年仅仅铸币税就足够支付京军和水师的军饷了,而且还有很大的结余,陛下的确是生财有道,但是这钱会随着市舶司的数量、规模不断扩大而扩大,林绣也是想要为皇帝勒紧钱袋子。
王祜听闻大喜,洋洋得意的看了林绣一眼,便恭恭敬敬站直了身子,可是脸上的笑意,却怎么都止不住。
这次内帑国帑的吵闹,以国帑全胜告终。
“计省名下会多一个反贪厅,计省的审计工作会加重,你们的人才储备够用吗?”朱祁钰说起了正事。
反贪厅会伴随着大量的审计工作,计省的工作量会成倍的增加,尤其是大明银庄下辖的宝源局纳储投资,利柄的不断完善,大明的审计监察也到了必须要完善的地步。
“不够。”林绣摇头说道,计省所用的审计会计加班很严重,但是随着大明财经事务的不断完善,审计的压力越来越大,人才需求越来越旺盛。
王祜也是一脸为难的说道:“陛下,不够用。”
朱祁钰敲着桌子,计省的审计人员大多数都是吸纳的账房先生,他想了想说道:“跟吴敬沟通下,禀生、太学生、举人、翰林们择优选用。”
“讲武堂、讲义堂、讲医堂,再加一个讲计堂吧,额定五百,林大珰和王郎中负责讲授内容,培养人才,招揽人才,除贱籍不招,不问出身。”
朱祁钰稍微解释了下贱籍的种类,大多数都是案犯家眷和各种奴仆,尤其是各种贩奴团贩卖的而番夷,大约等同于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和黑户、偷渡客。
孔子的确说过有教无类,但基于大隆兴寺改建的讲武堂、讲医、讲义、讲计对口的是大明庶弁将、医倌、掌令官和审计吏员,朱祁钰当然不允许政审不通过的人入堂。
“臣等领旨。”王祜和林绣俯首领旨,但是却没有告退,而是等待着陛下的决定。
朱祁钰都说完了,这两位还不告退,他稍微思忖下,无奈的说道:“循旧例!这笔钱还是内帑国帑对半出!走吧,一些金银屙肚之物,斤斤计较!”
斤斤计较是国帑和内帑的底色,没有朱祁钰的明令,他们还得吵架。
讲武、讲义、讲医、海事堂组建,都是朱祁钰和国帑对半,当初马欢拿着六万银币内帑承兑汇票组建海事堂,又拿到了国帑的承兑汇票。
“臣等告退。”林绣和王祜这才俯首告退。
大隆兴寺为基础改建的诸多学堂正在分科治学的道路上一路狂奔,朱祁钰对分科治学的成果是非常满意的。
分科治学是科学的基础,度数旁通也是科学的基础,格物致知也是科学的基础。
朱祁钰致力于建设和推动大明科学历程,已经初步取得了部分的成效,是朱祁钰这个群龙之首和大明群龙共同成果。
朱祁钰心情不错,哼着小曲,溜溜达达的去了巾帼堂,先是偷偷听了一节唐云燕的课,唐云燕的父亲唐兴是个闲不住的人,唐云燕也是身手矫捷,三十步内,三矢皆中靶心,引得一片叫好。
杭贤妃带着一众女子学习女红,倒是其乐融融,朱祁钰前几日还得了一枚香囊,是杭贤妃亲手缝制。
今日冉思娘在解刳院坐班,朱祁钰在巾帼堂并没有看到冉思娘的身影,但是看到了讲医堂的女官在讲解预防与卫生简易方。
埃莱娜在通事堂上课,讲解罗马文化和拉丁字母,埃莱娜这个小精灵的汉学已经极好了,至少授课没有任何的问题。
陈婉娘是巾帼堂的音乐老师,专门负责教授各种乐器和唱段,吹拉弹唱是陈婉娘的特长。
朱祁钰转了半天,没看到李惜儿的身影。
李惜儿,是当初和唐云燕一起通过礼部选秀入宫,李惜儿的父亲也是京师之战的参战人员,膝盖中了一箭,无法继续从军,转任了五城兵马司,李惜儿入宫后李惜儿的父亲不再视事,颐养天年。
李惜儿是正经的后宫嫔妃,而后被封为了李淑妃,李惜儿的存在感很低,朱祁钰也很少见到她。
“李惜儿去哪了?”朱祁钰向着巾帼堂的朝凤阁而去,那是汪皇后这位巾帼堂山长坐班的地方。
兴安赶忙说道:“李淑妃贤德侍候汪皇后,在巾帼堂担任祭酒。”
朱祁钰这才了然,走进了朝凤阁,早有通禀,汪皇后和李惜儿等候行礼。
“陛下,埃莱娜有了身孕。”汪皇后见礼之后,就是报喜。
这两年宫里一直未曾有子嗣诞下,汪皇后颇为忧心,这埃莱娜终于有了身孕,可谓是喜上加喜。
罗马后继有人,按照罗马继承法,埃莱娜诞下的无论是儿子还是女儿,都有继承权。
罗马的闪电归来已经具备了最基础的条件。
“好,泰安宫人人恩赏!”朱祁钰心情本就不错,这可谓是喜上加喜。
朱祁钰伸了个懒腰,颇为轻松的说道:“告诉尼古劳兹了吗?埃莱娜对孩子出生后的洗礼之事,有没有什么想法?”
大明的礼法和东罗的礼法,必然有所不同,是遵循大明礼法还是东罗礼法,要埃莱娜这么母亲说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