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亲军都尉府治国,这种蔓延着恐怖和高压的政治模式,显然是有极大的后患。
黎思诚干得不好?
南七府、广南国,百姓无不称颂,甚至有不世出人杰之圣名。
黎思诚接着说道:“臣与陛下约定十一月为期,陛下至,若臣未曾荡清寰宇,陛下郡县安南,我若荡清寰宇,则陛下仍封臣为王。”
“左右不过近一年的时间罢了,哪来的那么多后患,让百姓过些安稳日子也好。”
刘昭在旁听出了黎思诚的意思,满是奇怪的说道:“安南王不考虑后患,就是不觉得自己能赢吗?”
黎思诚坦诚的笑了笑说道:“我没有这等通天的本事,若是于少保或者英国公张辅在安南,尚且有些可能。”
在安南,征服了过安南的英国公张辅的名望,很高很高,有些地方还有张公祠,专门供奉张辅。
因为张辅真的给安南带来了弥足珍贵的、短暂的二十余年的安稳日子。
黎思诚将顺天剑的剑身交出去,也没想着拿回来,只是想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试一试。
尹旻吐了口浊气,才开口问道:“前往升龙城的袁指挥送来了书信,希望清化派人前往和谈,他愿意封睿王,画睿国疆域议和。”
黎思诚拿过了信,看了许久说道:“我派丁烈去谈。”
“为何议和?”尹旻完全没想到黎思诚会答应,这么答应的话,黎朝一分为二,一个安南两个国王,政出二门,岂不是更加糟糕?
黎思诚摇头说道:“黎宜民手中虽然是乌合之众,但也是二十万军啊,就是二十万头猪,也得杀半年呢,只有令其放松警惕,方能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尹旻离开了黎思诚又破又小的王府,站定又回头看了一眼。
“黎思诚让丁烈冒险,丁烈肯去吗?”刘昭表示怀疑,这个时间点,乱臣贼子前往升龙城,不是送死是什么?
尹旻摇头说道:“会去,因为黎思诚是君,丁烈是臣,可惜丁烈一片忠心了。”
“尹侍中的意思是,丁烈会死?”刘昭惊讶无比的说道。
尹旻皱着眉头说道:“嗯,没什么理由,只是感觉。”
丁烈出发了,他带着不到百人的清化亲军,从清化城出发,向着升龙城而去。
丁烈已经垂垂老矣,黎利还在的时候,丁烈就已经是公卿了,黎利还赐了丁烈黎姓,丁烈奏禀大明的奏疏,都自称黎烈。
此行的危险,丁烈心知肚明,黎宜民那个凶徒,并不能完全控制升龙城局势,即便是黎宜民想要以和,朝里有大把的人不乐意。
若非当初柳溥帮了黎宜民杀掉了阮炽,又护住了黎宜民的命,黎宜民早就死了。
丁烈此行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前往升龙城。
只要能入了升龙城,黎宜民就会认为黎思诚不敢兴兵,他此行的目的,麻痹黎宜民就达成了。
“吁!吁!吁!”
车驾猛地停下,此时的安南已经到了雨季,道路泥泞不堪,马车陷入了泥潭之中,两匹马用尽了力气也没能把车拉出来。
护卫的清化亲军推了推斗笠,大声的喊道:“丁尚书!前面就是驿站,我们先去歇歇,等雨停了,我们再走吧!”
“好。”丁烈看着狂风暴雨,从车驾上一步步走下,坐到了轿撵之中,才向着驿站而去。
或许是因为下雨的缘故,往日里应该热闹无比的驿站,极其安静。
三名清化亲军进入驿站清查,进入之后再无生息。
一名千户勒住了马匹,咆哮道:“有埋伏!护送尚书回清化城!”
三十多名清化亲军快速的将轿撵团团围住,遮挡了所有的视线,而后几名亲军,七手八脚的给丁烈穿上了蓑衣和斗笠。
“走!”三十多名清化亲军向着不同的方向逃去,一时间居然分辨不出丁烈到底跑去了哪个方向。
大雨天射箭弓弦无力之外,箭矢也没什么力道,一群人从驿站和山道两旁冲了出来,向着亲军都尉府的亲军们杀去。
次日的清晨,一名墩台远侯翻进了柳太尉的府邸,将一份塘报放在了袁彬的桌上。
袁彬打开一看,颇为冷峻的说道:“莫支昨天安排了三百人在福安州驿站截杀丁烈,丁烈成功逃回了清化,莫支那三百人,居然死伤大半。”
唐兴眉头一皱问道:“清化亲军都尉府的伤亡如何?”
“死了十几个。”袁彬将塘报交给了唐兴,略显无奈的说道。
“莫支领的是升龙禁卫,派了三百人,前去埋伏截杀前来议和的丁烈,然后,升龙禁卫死了近两百人,清化亲卫死了十几个?!”唐兴重复了一遍塘报,不是他年纪大了耳背,这战损比,实在是太大了!
一个亲军换了禁卫十个!
墩台远侯的消息是极为准确的,因为他们目睹了整场截杀,清化亲军战斗意志极其强大,训练有素,升龙禁卫败北后,是清化亲军打扫战场。
尹旻的感觉没有错,若非升龙禁卫战力太差,此时的丁烈早已经你死了,哪里还能逃回清化城?
唐兴看完了塘报,哭笑不得的说道:“这都是什么臭鱼烂虾!让柳溥去接手升龙禁卫吧,这么一算,二十万军而已,老四带着两万人就把黎宜民给灭了。”
袁彬依旧平静的说道:“不用两万,毕竟人会投降啊。”
唐兴啧啧称奇:“陛下还真是有先见之明,就见了黎宜民一面,就知道黎宜民这个人不帮就必输无疑。”
“我去把柳溥叫来,商量下,如何拿到升龙禁卫,莫支这个人不行,这升龙军不支棱起来,陛下还没到,黎思诚先进城了。”
三个人坐在一起。
袁彬眉头紧蹙的说道:“升龙禁卫都掌控在黎宜民的手里,若是柳太尉抢,怕是引起黎宜民的猜忌。”
唐兴附和的说道:“确实比较难,毕竟是禁卫,不掌握在自己手里,黎宜民能睡安稳吗?”
大明少保于谦,在京师之战后,为了避嫌,为了交出兵权,拖着患痰疾的身体,去山外九州,检阅边方。
以陛下对于少保的信任,京师军权也不能交给于谦,柳溥作为大明来降之臣,贸然要兵权,的确犯忌讳。
柳溥面色奇怪的说道:“我倒是有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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丕平献土时,教皇是这么为其赋予合理性的:“谁为法兰西操劳,谁就是法兰西的主人”。黎思诚的这种特务高压政治,也是有原型的,在苏勋宗和苏献宗之间,还有一个名叫安德罗波夫的人掌握了权力,他就是用这种特务高压政治治理,还有一本书专门讲解这种政治模式的书《克格勃与政权》,是安德罗波夫的第一副手写的回忆录。对特务政治感兴趣的可以看这本书。求月票,嗷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