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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零五章 俗不可耐大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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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祁钰的目光回到了台上,而这三百六十名牙旗兵,已经舞完了旗,象征着瓦剌人的狼头大纛已经尽数伏倒,唯有朱祁钰的龙旗大纛,在阵阵风中,猎猎作响。

而此时的音乐骤然一变,从慷慨激昂,转为一种倾诉的低沉,而这站定的牙旗兵们,开始不断的锤击着手中的旗杆,应和着鼓点声乐之声,低沉的唱道:「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与子同仇,与子偕作,与子偕行。」「与子偕行..」

最后这一个与子偕行重复了数次,直到声乐渐熄,这一句的声音越来越低,最终一片寂寥,北土城内外鸦雀无声,而石灰喷灯的光线逐渐柔和起来,照亮了一个个牙旗兵的坚毅的脸庞。

「与子偕行。「朱祁钰的手有些抖,从兴安手里拿起了水杯,喝了一口,才算是定了定神,他的眼眶有些热,他有些触景生情,当年上阵夺旗的理由非常的多,有为了稳定军心,有为了巩固王位,更有破釜沉舟的窘迫,当瓦刺人把稽戾王的龙旗大纛竖起来的时候,大明的新皇帝朱祁钰能怎么办?

干,硬碰硬,谁碰碎了谁,谁就

是战场的赢家。可无论理由如何,他做的事,有人记得,而且谨记于心。

与子偕行,便是景泰十一年来振武的真实写照,那个每日风雨不辍出现在京营大营的陛下,何尝不是在践行着这四个字?小张屠户一眼就认出了皇帝来,是结果,不是原因。

这让朱祁钰感触良深,抵背杀敌,包含了太多太多的含义。

「好,很好。」朱祁钰想了半天,才中气十足的说道:「赏!」

朱祁钰的赏赐非常简单,作为俗人,他的赏赐就只有银币,朱祁钰也想不出赏赐其他的东西,赏别的因为是御赐之物,反而不好处置,赏银币,就不会有这个顾虑了,赏下去就是让受赏之人花的。石灰喷灯的灯光慢慢熄灭,而后黑暗之中传来了一声巨响,一个明亮的烟花升空,而后越升越高,高到尾焰都看不明朗的时候,在空中猛地炸裂开来,如同一道天幕一样的烟花在高空之中炸裂,照亮了大地,而后慢慢消散,在消散之时,另外一个烟花拖着尾烟升空。

一共六十六响的十寸烟花弹在一声声的爆鸣声中升空,一场视觉盛宴在北土城上演,随之而来的是京师百姓的一阵接一阵的惊呼之声,而在番夷使者的台子上,这些使者不由自主的想到了一个问题,这么重的火药要是炸到了他们的头上,烟花弹里不是烟花,而是塞满了铁蒺藜,会是什么结果。朱祁钰看到了很有趣的一幕,大明的翰林们的表情是恐惧,没错,处于本能对巨大爆炸声和未知事物的恐惧,百姓们的眼神好奇,可是翰林们却害怕,这个画面,让朱祁钰会心一笑。

身正不怕影子斜,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果然,贵的东西只有一个缺点,那就是贵,这一万银六十六响,是真的漂亮,就是太贵了。」朱祁钰说了一句不合时宜的话。

这么一句不合时宜的话引起了一个人共鸣,户

部尚书沈翼一脸肉痛的下意识接了一句:「太贵了。」

「是吧,咱也觉得浪费,日后十八响就够了,六十六响,还是有些吵闹。"朱祁钰捉摸了下,对着沈翼说道。

沈翼眼前一亮,颇为认可的说道:「啊,对对对,陛下英明啊,陛下大驾玉辂是九、六、三,共计十八匹马拉动,这十寸礼弹,十八之数颇为恰当。」

胡濙终于是忍无可忍,这十寸弹从批预算的时候,户部就跟守财奴一样,眼下两个户部尚书这般对话,简直就是在说胡濙尚奢,铺张浪费,说礼部在浪费国帑。

胡濙忍无可忍,但还是忍了下来,毕竟面前这个抠抠索索砍预算的主儿是皇帝,胡濙低声说道:「陛下,不是这十寸弹一万银,是这场庆典一共花了一万银,这减到十八响,也减不了几个钱。」「啊,这么大的场面,就花了一万银?」朱祁钰一脸犹疑的问道:「这一万银能办下来这么大的事儿?」

「倭银入明已有九年之久,但是我大明一银币仍兑景泰通宝七百七十文,这粮价物价,并无什么增长,陛下南巡不就是钱荒闹出来的冬序吗?这钱荒想根治,还是得钞法,钱法银币、景泰通宝再多,也只是缓一时。"沈翼适时的说起了户部念念不忘的议题,钞法。

铸钱在工部的宝源局,而户部的宝钞局负责印钞,这个权力被工部、内署宝源局牢牢把控,户部当然要争,而且从来没停下过争这个权,钱粮本就该是户部管理才是。

朱祁钰又仔细询问了一下这物价,才发现,景泰元年的物价和景泰十一年的物价,并没有如他预料的那样,随着倭银入明高企,反而稳定下来,景泰元年豪奢之家一桌酒席二银极为豪著,景泰十一年,二银置办酒席也是顶格豪宴。

大明就如同一头饕餮一样,无论多少银币、通宝,都如同石沉大海,引不出太大的波澜,大明对银子的渴望无

穷无尽。

朱祁钰能够理解这种现象,毕竟他还欠着一笔巨债未还,那就是沐阳伯金濂在世的时候,就提出自洪武元年至正统十四年这八十年未曾大规模铸钱的债,朱祁钰也没有太好的办法,只能再苦一苦倭国了。

「那两万银遴选秀女,还是多了些。」朱祁钰和沈翼说完了这物价,满是感慨的说道。

胡濙眼前一黑,这不说还好,一说陛下又要砍预算了,胡濙对陛下是真的敬佩,内帑库藏是物理意义上的金山银山,可是陛下锱铢必较的模样,仿佛内帑一文没有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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