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版口宏二说到这里,陷入了对往事的质疑,目光非常深邃:“田宫高磨去了北高丽之后,并没有完全离开东瀛本土,而是以平壤附近的革命村为基地,对东瀛进行大规模的渗透。这些渗透的主要目的就是摧毁东瀛的工商业基础,他们对很多企业发动过武装袭击,而我的同志就是在这一次又一次的袭击致中牺牲了。只是,为了社会安定起见,这些事情从来没有公开,因为赤军的恶名实在太大了。在赤军活动最猖獗的时候,普通百姓坐公交车都要感到胆战心惊,因为他们不知道这辆公交车上是不是被安装了炸弹。所以,我们努力让所有人以为赤军已经烟消云散,只有自己默默的承受着这样重大的牺牲。”
“但在丸冈秀男出现之后,你才怀疑到田宫高磨,这又是怎么回事?”
“在我们的努力之下,到了新旧世纪之交的时候,赤军的活动基本被歼灭了。尤其是重信房子宣布解散赤军之后,田宫高磨一派的活动随之陷入低潮,直至完全消失,东瀛社会终于摆脱了赤军的阴影……”顿了一下,版口宏二继续说道:“但是,赤军仍然存在,我们部门也继续工作,只是我们以为田宫高磨从此会老老实实待在北高丽。没想到,几年之后又冒出来一个丸冈秀男,所有人都不知道这个人是从哪来的,还是我经过查证之后发现丸冈秀男原来是田宫高磨的义子。”
“明白了。”苍浩点了一下头:“原来是这么回事儿。”
苍浩早就看出来了,东瀛人从刚一开始,就没有完全说实话。
不管是当初上原加绘罗那帮人,还是如今这位版口宏二,都隐瞒了很多信息。
上原加绘罗从来没有提起过田宫高磨,事实上上原加绘罗不可能不知道这个人,更不可能不知道赤军在北高丽的存在。
版口宏二也是一样,从一开始就没有把全部信息说出来,而是跟挤牙膏似的,一点一点往外挤。
这些东瀛人做事非常谨慎,他们不会轻易的相信别人,同样也不会轻易被别人所相信。
版口宏二的表情变得格外痛苦:“我一定要让赤军血债血还!”
廖家珺问了一句:“对曹氏集团的这个案子你怎么看?”
“野村株式会社刚发生爆炸,如今曹氏集团再次发生爆炸,而且情节几乎完全一样,所有人都会下意识地认为这一次也是赤军所为。”版口宏二说了一句跟苍浩几乎完全一样的话:“这是一种思维的惯性!”
苍浩意味深长的问道:“那你又是怎么认为的呢?”
“不是赤军。”版口宏二接下来说的话,与苍浩先前的分析也大致无二:“赤军与凯伊达这样的组织不同,在凯伊达看来,不管任何人,只要不皈依信仰他们的教义,那么就该死的异教徒。凯伊达鼓励屠杀异教徒,不管是不是无辜平民,所以他们发动袭击,追求的只是尽可能的造成更大影响。至于这个目标本身并不重要。赤军截然不同,他们有着明确的追求,所有袭击目标一定是经过精心挑选的……”
苍浩打断了版口宏二的话:“也就是说他们袭击的一定是军国主义者!”
“这个吗……”版口宏二略有点尴尬的道:“苍先生,我非常理解华夏人对军国主义者的厌憎,但历史的问题归于历史,我们现在需要讨论的是现实问题。赤军的所作所为伤害的不只是东瀛军国主义者,更包括很多无辜平民甚至于华夏百姓,所以我们必须阻止赤军。”
苍浩看了一眼廖家珺,廖家珺有点无奈的道:“我赞同版口宏二的观点……”
在对付赤军这件事情上,横亘在广厦警局和东瀛警视厅之间有一个障碍,那就是东瀛侵略战争的历史定性问题。
赤军打击的确实是军国主义者,但同时祸乱了广厦市的治安,所以广厦警方必须严厉打击,也需要得到东瀛警视厅的配合。
那么,如何评价这些遇到袭击的军国主义者,广厦警方和东营警视厅未当然不同,廖家珺毫不怀疑警视厅内部可能有同情和支持军国主义的人。
为了不给合作造成问题,双方形成了一种默契,那就是就事论事。
简单说,既然赤军炸了野村株式会社,那么就找出赤军的凶手绳之以法,不去讨论赤军的追求是否合理,也不去研究野村株式会社到底有什么背景。
这种态度非常明智,如果广厦警方认为赤军的追求合理,或者东瀛警视厅公开表示支持军国主义,将会给双方带来巨大的麻烦。
廖家珺非常清楚这一点,版口宏二同样很清楚,所以绕过了这个敏感话题:“正因为赤军会精心挑选袭击目标,那么没有理由去找曹氏集团的麻烦,这家企业甚至跟东瀛没有任何经贸往来,当然更不可能有军国主义背景了。摧毁曹氏集团,对赤军来说没有任何意义,田宫高磨和丸冈秀男都是很务实的人,不会做这种没有理由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