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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节:雨和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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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山贼之间的战斗,在优秀的装备、久经训练的兵员佐以出色的指挥官与配合,再加上运气也站在他们这边这等天时地利人和皆备的情况下获得了全胜。从无人重伤或是身死这一点来看他们战绩辉煌,然而即便是在有着这样的有利条件的情形之下,这场战斗却也并非是毫无代价的。

“啊嘶——啊嘶——”夷人的妇女们取出了随身携带用途多种的烈酒,浇在了和人武士裸露的手臂上。在战斗时旺盛的肾上腺素平息之后,开创性伤口上烈酒消毒带来的刺激感让这些平日循规蹈矩的武士们也不由得倒吸凉气。

“是男人就忍着点。”不少夷人女性都这样开口训斥着,而一时间心高气傲的武士们竟无法开口反驳。山民、猎民出身的夷族人生性坚韧,在荒野之中长期以猎杀维生的他们也许不懂得战弓与矛的集体阵型运用方法,说不出剑术的所以然,但与蛮熊野猪的搏斗也丝毫不会比对人战斗轻松。

在荒野之中,受伤是家常便饭。行动敏捷的野生动物可不会为人类着想挑那些好走的路——布满尖刺的灌木丛或是满是锋利碎石的山道,这是命命相搏的情景,它们知道什么道路可以甩开猎手,而厚实的毛皮与粗韧的脚掌令它们可以直接走这些难行的地形。

猎人得在片刻之间做出抉择是迎难而上还是怎样,倘若忧心这些细小划伤稍有迟疑,那么猎物转眼之间就会跑丢。自己就要两手空空地回归,让家人大失所望,并且饿着肚子。

划伤、刮伤、摔伤导致的骨折,各种各样的伤痛是山民的常态,他们的皮肤在风吹雨打之中也十分坚韧,不像和人武士这样白净又缺乏伤痕。

夷人的狩猎小组往往最少是两人组合的,这样双方之间有个照应。莽莽大山之中倘若一人遇到危机无人协助,那么基本也已经宣告死刑。

也正是如此,不光对于自身的伤口处理有一手,他们也很是擅长帮助同伴处理伤势。

山贼可不是毫无反抗能力只能露出后背给他们追杀劈砍的农民,这和当初沼泽村几乎一边倒的屠杀是两码事。哪怕是久经训练并且装备完善的和人武士,在优势占尽的情况下,也还是有许多人负伤。

只消数秒时间在彻底断气之前发起最后的反击,长矛或是刀子碰巧命中了甲胄防御弱点的部位,伤害就会产生。

山贼们时不时反击的箭雨也有一些很不巧地击中了胸甲的肩带等防护较弱的地方,扎进了武士们的肩膀之中。只是所幸被下方与里加尔板甲衣同理,以布帛中间藏有薄薄乌龟背甲形状铁片的龟甲金所阻拦,也未伤及骨头与主要血管,只是一些皮外伤罢了。

和人的甲胄弱点集中在喉咙与腹部。喉咙的地方武士们在加上了面甲以后下垂的喉甲便会遮挡住,而腹部因为会带着刀剑,也相当于有了防护。只是为了视野、呼吸或是喊话指挥下属,有不少武士会选择在上阵时不戴面甲。

而除掉这些可以弥补的弱点:头部、躯干等重点防护部分,和人甲胄的包裹面积其实可与里加尔的板甲相比。

真正弱势的地方还在于他们的四肢护甲。

为了追求轻量化,和人的四肢护甲多是以有弧度的铁条缝在布帛上面制成。

手臂的部分称之为“笼手”,简单理解就是一条布做的袖子,顶端带有两根系带在绕过腋下之后便可系紧。而这一整条袖子上面用缝纫之类的方法固定了一系列的铁条以及铁片,还有锁环。

但月之国的锁甲与里加尔也有极大的不同。

里加尔人的锁甲是铆接的,通过孔板拉出来的铁环在锤扁之后会打孔并且以铆钉固定。环环相扣毫无开口,是名副其实的“铁甲衣”。

但和人的锁甲不光只是弯曲下来的铁环,开口的部分任由那样放着稍微遭受些力道便会变形脱落,还采用的是“十字编法”,也就是锁环是用十字形排列的,不是里加尔人密密麻麻当成布匹做的方式。

这自然是在负重、制作时间等一系列方向上面做出来的妥协。而这种做法所引致的,便是和人的臂甲很难出现里加尔那种弹开滑开所有攻击,除非面对重型钝器否则基本无伤的情形。

它们起到的作用只是令重伤变成轻伤,令会就此残废的截肢变成可以愈合的骨折与脱臼。

所以一通下来,武士们最伤痕累累的自然也是四肢这些防护薄弱又被山贼重点瞄准的部分。

被割坏,刺破需要修复的笼手共有7副。它们的主人自然手臂上也多是有一些或长或短的切割伤。而武士们的身甲上出现了破洞,肩甲的系绳坏掉了需要重新接上。头盔被击打变形以至于压着自己侧脸的,也都是有的。

需要重新缝合起来恢复使用的笼手,还有消毒过后被用针线缝合的伤口。

明明占尽优势,连运气也是在他们这边的,但面对会竭尽全力反抗的对手,己方仍旧是出现了许多伤员。

伤口狭长,痛得不像样地龇牙咧嘴者有许多。但哪怕场面看起来有点大,却仍旧都只是轻伤。

区别轻重伤的定义十分简单。

哪怕身上被划了好几刀,只要没有划破主要血管,没有砍断肌腱,没有断掉骨头,人还能站起来,包扎一下继续战斗继续前进,就还仍然算是轻伤的范围。

而倘若被截肢,被打到残废无法自理了,这就判断为重伤。

代价算低的。

代价算低的,可是——

老乔沉默了,弥次郎也沉默了,旁边的大神和鸣海更是如此。

和人的武士阶级存在了很长时间,而没有实战经验的武士,也一代人接着一代人。

在这个长久和平的国家,能够经历实战的情况也就只有极少时候剿杀山贼海盗,或是与不服管教的少数民之间的边境冲突了。

他们所学是有用的,尽管初阵有许多人都紧张得浑身发抖,但长期的训练确实发挥出了成果。

但这份战果比起一味的喜悦,却掺杂了几分不如人意。

包括鸣海在内。

他们其实是预计着更好的,更辉煌的成果的。

一口气冲破,然后山贼们就夺路而逃,这边没有任何一人受伤,大获全胜。

诚然,将这种话说出口来,谁都会注意到这其中过分美好的理想主义。但他们确实是这样相信着的,认为自己可以办到,可做出来这样的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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