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学的新山门颇为不错。
“原先在国子监时多楼台水榭,显得大气,但也不可避免的有些乏味,看多了觉着呆板。
到了这里后,有人说干脆弄个小桥流水,老夫一想,也是,于是,新山门便有了江南韵味。”
宁雅韵和杨玄站在小桥上,两侧树木婆娑,小径通幽。桥下流水潺潺,回水处能看到鱼儿戏水。
“果然是个好所在。”
杨玄笑道:“以后看厌了北疆的千篇一律,可来此处洗洗眼。”
“洗洗眼?”宁雅韵笑道:“倒也合适。对了,那批典籍尽数运回来了。咱们之间就不说谢了,不过,周氏也出力不小,你那边代老夫致谢吧!”
国子监搬迁来北疆时,忘记了多年前的一个藏书地,许多玄学的典籍都在里面。杨玄用了手段,一点点的让人带过来。
周氏也出了不少力。
杨玄微笑,“掌教这不是康他人之慨吗?”
宁雅韵澹澹的道;“你每次出征都拽着老夫去,以至于老夫修炼无成……”
“您不是说,修炼是最愚蠢的吗?”
“呵呵!可世人活着本就愚蠢。”
“您这等狡辩之术,让我大开眼界。”
“你在玄学待的时日太短,若是长一些,你会学到更多辩驳之术。”
“不就是清谈吗?”
“不,老夫更愿意把它说成是辩驳之术。”
“为何?”
“清谈便是扯澹。”
“有理!”
宁雅韵负手走过桥头,回身道:“宋震留在了北疆,这是你的一次大胜。可北疆的底子薄啊!赫连春对你可了解?”
杨玄点头,“当年打过几次交道。”
“那么要小心。”
“为何?”
“他既然了解你,老夫敢打赌,一旦他能腾出手来,必然会全力出手,压制北疆。不给你崛起之机。”
宁雅韵看着他,“老夫也算是看着你从一个有些执拗的少年走到了今日,刚开始觉着你颇为淳朴,可没多久,就渐渐变了。这是为何?”
当然是因为肩膀上扛着讨逆的担子……杨玄说道:“都是玄学教的好。”
宁雅韵指指他,“北辽那边莫要小觑。玄学有不少人曾去北辽游历,游记中记载了北辽的强大。
北辽人口众多,学中原之余,还保持着草原异族的野性。你想以北疆一隅之地对抗北辽,难。”
这一点杨玄知晓。
北辽两次失败,第一次是林雅领军南下,赫连峰在后面拉他后腿。
第二次是赫连峰亲征,亲征就亲征吧!还留下精锐看守宁兴,据闻是担心被人抄了老巢。
“北辽之败,败在内耗。”杨玄说道。
“你清楚就好,老夫还担心你给了长安一巴掌之后,就会飘飘然了。”
“我哪敢飘飘然。”
目标还未达成,他还需努力。
“长安那边,此次之后,再无缓和的余地。除非皇帝驾崩,否则,你头顶上杨逆的帽子就摘不掉。”
“就算是他驾崩了,若是越王登基,我依旧是叛逆。”
“老夫有个建议。”
“您说。”
“多生几个孩子吧!”
“什么意思?”
“若是事有不谐,好歹多条路。”
“您直接说留香火就是了。”
“呵呵!”
宁雅韵呵呵一笑,“要不,把阿梁给了老夫吧!”
呃!
杨玄愕然,“您这是何意?”
“老夫收他做弟子。”
宁雅韵可没有弟子啊!
杨玄问道:“您好像没弟子吧?”
宁雅韵摇头,“这些年不少弟子想拜在老夫门下,可老夫生性懒散,连玄学都不肯管,怎会教导人?”
“那您为何对阿梁另眼相看?”
“咱爷俩,投缘。”
呵呵!
轮到杨玄呵呵了。
宁雅韵对阿梁是真没说的,就像是亲爷俩一样。但要说他愿意为了阿梁改变自己的人生准则,杨玄觉得不至于。
“郎君。”
韩纪来了。
“何事?”
“李文敏回来了。”
“哦!好!”
杨玄告辞。
宁雅韵说道:“明日老夫带阿梁来吸吸香火。”
杨玄满头黑线,“掌教,阿梁又不是神灵。您那个什么清洗魂魄的法子,究竟有没有用?”
宁雅韵甩甩麈尾,“没发现阿梁的眼眸越发的深邃了吗?”
还真没发现……杨玄拱手,“您随意。”
这是把儿子交给宁雅韵当试验品了。
这得多大的信任?
韩纪看了宁雅韵一眼。
“别看了。”
杨玄回到了节度使府。
李文敏看着黑瘦了不少,见到杨玄拱手。
杨玄见他嘴唇干裂,“你先歇歇,喝口水。”
“还真是渴的厉害。”李文敏不顾刚泡的茶水滚烫,吹几下喝一口,吹几下喝一口。
喝了几口茶水,他长出一口气,“此次老夫在北疆各处巡查,州学县学都还好,只是百姓子弟少。”
杨玄不满的道:“我不是交代过,县学与州学免除学费吗?为何百姓子弟依旧少?”
“其一,那些有背景的子弟从小就开始读书,刚开始,就领先了那些百姓子弟许多。”
这一点让杨玄想到了那个世界的所谓学前班,职责从带孩子变成了教孩子。
孩子从懵懂时就得读书,能读的,会一直读到三十余岁。
人生中最好的时光,尽数交给了书本和学堂。
值不值?
他不知道,但自己绝不会去这么干。
“其二,那些百姓子弟进了州学县学,被同窗歧视,被教授无视……回家一说,家里也慌张,不少就让自家孩子回家。”
这是另类校园霸凌啊!
杨玄眯着眼,“你如何处置的?”
李文敏说道:“老夫只是记下了,并未处置。”
“那你在等什么?等那些人洋洋得意的赶走了那些百姓子弟,等那些人掌控了州学和县学?”
杨玄很少发火,那些官吏一惊,走路都小心了几分。等看到被呵斥的是着名刺头李文敏时,走的越发的快了。
别闹起来啊!
李文敏起身,束手而立。
“老夫想着,那些好歹也是人才。”
杨玄端着茶杯喝了一口,然后吐在地上。
讥诮的道:“什么是人才?人才,德为先!
一群看不起百姓的所谓人才,就算是读书有成,出来为官。你告诉我,他们会如何看待、对待百姓?
路走错了,才华越高,为祸愈烈!
你……罢了,来人!”
姜鹤儿进来,“郎君。”
杨玄说道:“让赫连燕来。”
赫连燕急匆匆来了,“郎君。”
杨玄指着李文敏,“你调派些胆子大的跟着他下去。”
“是。”
李文敏抬头,“副使,可若是那些人不肯为副使效力……”
“少了张屠户,难道我还得吃带毛豕?你此去,但凡那等歧视百姓子弟的教授,一律清退。谁敢阻挠,拿下再说话!”
李文敏大胆,但听到这里,依旧觉得心跳加剧,“副使……那人才从何而来?”
长安和北疆断了往来,以往那些失意的士子愿意来北疆出仕,现在估摸着也不会来了。可北疆缺不得人才啊!
杨玄说道:“你只管去!”
“是。”
李敏文再度出发。
宋震从值房里出来,“老夫听了一耳朵,那些人把百姓视为牛马是有的,这是常态。你若是和他们翻脸,以后怕是连节度使府的官吏名额都凑不拢。难道你打算让百姓出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