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自有意志。
从天人自我觉醒的一刻起,就注定与深渊意志为敌,不可调和,至死方休。最初深渊意志占据上风,侵蚀与灭亡之间,没有第三条道路可选,及至深渊主宰崛起,赤日陆续跃入永夜的天空,此消彼长,深渊意志退缩于深渊之底,不再能予取予夺。
那是最坏的时代,也是最好的时代,是智慧的年代,也是愚蠢的时代,是光明的季节,也是黑暗的季节,是希望之春,也是失望之冬。
深渊意志从来没有放弃过反扑,早在三皇六王联手镇压之初,便“深渊之子”脱颖而出,与“天人”相抗争。初生之辈神通广大,占尽上风,及至三皇六王坐镇深渊之底,修为突飞猛进,将“深渊之子”灭的灭,逐的逐,镇压之力愈来愈大,愈来愈紧密,深渊意志居于弱势,退而自保,偶然寻得空隙,匆匆催生“深渊之子”,孱弱低能,不成气候,远不及初生之辈,反为大敌瓜分,徒作嫁衣,沦为他人的资粮。
此涨彼消,六王之中又有人更进一步,深渊之底四皇五王联手,深渊意志再无可趁之机,泰卢火山诞下的这位“深渊之子”,极有可能是最后一位,从此之后,再无机会。他侥幸逃出生天,借七命妖兽化形,躲藏在青铜镇柱内,对于己身藏匿之处,再用心不过,不敢有丝毫大意。“深渊之子”秉承深渊意志而生,炮制魔兽尸骸熟门熟路,洗炼蛇皮蛇心蛇胆的血气又来自九头蛇,同出一源,“原汤化原食”,事半功倍,不多日便大功告成,炼成一只储物袋,九头环锁,心胆二气回转,袋内袋外气息隔绝,不可探查。
魏十七细细探查无误,颔首曰可。直到这时,“深渊之子”才松了口气,心中一块石头落地,他日以继夜洗炼这蛇皮袋,神念损耗极大,一时倦怠不堪,遁入青铜镇柱内休憩。魏十七将镇柱密密收藏,轻易不再触动,一门心思掐动血舍利,参悟脑海中那篇突如其来的法诀,静观其变。
忽忽过了数月,天地异变渐渐平息,北地回复了风雪连天的旧貌,契染遣心腹前往“赤流”查探,带回的消息令人沮丧,就在他们离开后不久,地热如山洪爆发,土石兜底沸腾,将十余处洞府尽数摧毁,多年心血付之一炬。是天灾,非人祸,契染亦无法可想,郁闷了一阵,只能付之一声苦笑。
北地远在边塞一隅,之前派出的巡骑迟迟没有消息,千枝万叶血气丹又纹丝不动,契染正坐立不安之际,北方之主郎祭钩忽然降临于北地,神不知鬼不觉,来无影去无踪,趁着漫漫长夜,与契染见了一面。
此来并非私相授受,而是应转轮王之命,顺便带来了契染期盼已久的消息,改天换日,百尺竿头更进一步者,正是六王之中的转轮王,自此深渊之底四皇五王联手压制深渊意志,可稍稍缓上一口气。而更为意外的消息是,继西方之主樊隗跳离深渊后,久未露面的南方之主山涛,亦极有可能突破瓶颈,入主深渊之底,晋升王位。
短短数载,深渊格局发生翻天覆地之变,之前的种种布置尽数沦为明日黄花,契染也面临着巨大的挑战。深渊之皇与深渊之王有天壤之别,他与转轮王之间的距离一下子变得遥不可及,即便王上一意孤行,也不可能无视深渊的默契,将他扶到高位。郎祭钩带来的消息意味深长,西方之主跳离深渊,山涛入主深渊之底,一连少了两位四方之主,对他来说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苍穹之赤日,对应深渊之主宰,长夜分隔两个白昼,一个白昼十日并行于天,对应阴酆、幽都、地藏、阎罗、平等、转轮六王及草窠、山涛、樊隗、郎祭钩四方之主,一个白昼三日并行于天,对应昊天、伏岳、北冥三皇,樊隗离开深渊,十日隐去一日,三皇变四皇,九日又止剩其八,郎祭钩在暗示契染,改弦易张,顺势谋求南方之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