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游淮
校园八卦即使再吸引人,也很快被随之而来的考试给压在了下面,陈眠见缝插针地在琐碎时间里把作文给写完了交上去的时候陈柯正好也去老师办公室,两人同行的一段都没人说话。
陈眠的沉默在陈柯看来似是漠视和嘲讽,那天西餐厅的尴尬成了陈柯校园时光最大的梦魇,少年心气比天高,更何况陈柯这种穷不短志的类型,高度敏感背后藏着不敢与人言的自卑,平日从不多觑旁人昂贵球鞋的眼也不会看向自己发白的帆布鞋。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陈柯率先打破了沉默,言语中的责备充斥着一股大家长的味道。
陈眠拿着试卷本没打算和他多说,听着陈柯这么说,原本没抱着想搭理他的心思就这么倾斜了,“和你有关系?”
就如她对沉域所说。
在学校里的陈眠并不是个有棱角的人,像这么说话更是少有。
因而这么顶撞一句,倒是让陈柯直接愣住,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看见陈眠拿着作文直接进了老师办公室。
游淮去老师办公室谈志愿的事儿,就看见这么一幕。
顿时就乐了,站没站相地靠在办公桌上,被他们班主任拿笔敲了一下胳膊,没好气地骂他干什么都没个正行,大提琴拉得像风箱,根本没耳朵听。
游淮嬉皮笑脸地听着老师教训,用眼风去扫交作文的陈眠。
他们班老师跟着他的眼神看见文科班优等生,又找到了教训人的新角度,“你看看别人,这么紧凑地学习了还能抽出时间参加竞赛,硬是什么都没耽误,哪儿哪儿都开花,你呢?不知道你们这群小兔崽子一天到晚都在干什么。”
一天到晚,当然都顾着玩去了。
但这话游淮是不可能直接说的,氛围俨然已经朝着从他一个人株连整个音乐班去了,他垂着眸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心说这谈话真是没必要这么久,结果就听见门口一声清脆的,“老师。”
游淮抬头,看见陈茵站在门口,拿着个第一节课没来得及交的作业往里走,她显然也看见了隔壁走廊站在那儿的陈眠,脸色刚有些不虞,就听见自己班主任‘哟’了一声,语气带着揶揄的,“说曹操曹操到,两只兔子正好整个赛跑了。”
陈茵有些懵,游淮倒是知道老师说的是什么意思,伸手挠了挠眉毛。
办公室两边就是两种氛围,音乐班鸡飞狗跳。
不时听见陈茵委屈地骂游淮一句,对老师撒娇,“关我什么事呀老师!”
而陈眠这边则是静静地等着老师打完手头的电话,然后把作文纸递过去,后几步的位置站着陈柯,梗着脖子看都没看她一眼,两人之间的氛围肉眼可见的冷硬。
文三班主任当然知道陈柯告发陈眠这事儿,但到底不是幼儿园孩子而是即将迈入成年门槛的少年人,劝架这种事儿说出来也就是个面子工程毫无作用,更何况还是男女同学之间。
绥中每晚都有保安拿着手电筒在学校巡逻看有没有早恋的,每个班里学生的情况班主任心里也大多有数,像谁和谁之间有暧昧,全被一帮爱起哄的同学从态度言语间透露干净了,只不过绥中在这一方面相对灵活化,并不是一味地处罚严禁,而是加以引导,尤其是优等生,更是最着重于保护自尊,用调开座位这样的方式人为降温。
班主任从未担心过陈眠,在没分班之前她就是陈眠的班主任,一带三年,对陈眠家里的情况了如指掌,知道她有个不靠谱的爸和一个不管事的后妈,家长会上陈眠的位置总是空缺的,偶有一次是她邻居来帮忙参加。
女孩子就站在窗边,目光幽静地往里看,像一株静静开放的白玉兰。
班主任朝两人点了下头,“行,我就先帮你们语文老师收着了,等她回来我拿给她,赶紧回去吧,一会儿不就上课了。”说着,又让陈眠留下,等陈柯走了,从抽屉里拿了被没收的手机出来,“同学们说这手机不是你的?”
陈眠有些茫然地看向她。
班主任笑着用开玩笑的语气跟她说,“你本来就是走读生,没收手机也就是走个流程,按理说放学就该还给你了,但级长那边压着,非得你检讨交上来才到我这儿,既然手机都不是你的,赶紧还给别人吧。”
说着,就听见音乐班那边班主任拔高嗓音说了句,“你俩怎么不干脆去传媒班搞播音主持?这么爱吵嘴,下午去隔壁市艺考,你俩就挨着坐,给我吵一路!”
从办公室出来,陈眠外套口袋里手机沉甸甸的。
她站在走廊,穿堂风带着雨后湿漉漉的草木香吹来,不时有路过的同学看她一眼,拉扯着边走远边嘀咕着:是不是啊、到底是不是啊。
很关心这件事吗。
其实不是。
只是繁杂的学习生活总需要些调味剂,而少男少女之间那点儿桃色新闻就如丛绿中开出的一朵花,青春期的荷尔蒙都是鲜艳欲滴地透着股清新气。
连议论里都是友好的,看来的眼光是艳羡的,似乎在黯淡的蓝白校服下,她的青春色彩明媚又张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