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你又要说,‘不好意思,我忍不住。’要几时才算看够?”
“我不知道,也许某一天就看够了,也许永远也看不够。”
一本正经的脸,油腔滑调的话,老老实实考虑过才作答的语气。看来,她是认真在回答这个问题。“我有那么好看?”
“是啊。”关宁答得理所当然,好像这是一件众所周知的事情,和日升月落一样天经地义。
方从文失笑:“你也是个漂亮姑娘,被你这么一说,还真是觉得受到了莫大的恭维呢。”
关宁嘴唇动了动。
“有话直说就好,你不是一向胆子很大。”
“木心有首诗叫眉目,里面有一句是:你的眉目笑语使我病了一场。”
说者与听者同时愣住了。说者的勇气值居然还剩余不少,这话要是给认识的人听见,别人震惊得门牙掉落不算,她真是不要做人了。听者觉得,大抵是这上海的夏天还没有过去,这年轻女孩子的脑袋依旧中暑中。否则明明长得是好学生的脸,乖乖女的脾性,对他人他事进退有度,怎么在她面前就犯起浑来?
人不可貌相?不啊,她分明能看透她的色厉内荏,害怕着胆怯着,又偏生理直气壮地说着这样暧昧的话。
这世界真是叫人看不明白,色胆包天已然不分男女。方从文从来不晓得,自己还有让别人看傻看痴呆的本事。换作别人,她会无视会不屑会恼怒,但是眼前这姑娘,透着几分傻里傻气的可爱,清澈的眼睛里除了羞怯便只有天真的热忱,坦坦荡荡的。方从文不好说什么,总不至于问她,什么病?天晓得这个姑娘会不会回她一句,就想看你的病。她要怎么接话?有病得治吗?姑娘要是说,你就是我的药呢?这样说下去可真变成她送上门让她服一服了。
难道要凶她几句?她要是真凶她,说不定这姑娘会含着眼泪叫委屈,她上次分明同她道歉来的,除了道歉她还说,她忍不住。看看,她试过要忍了,但是她忍不住呢。
这样无稽的事情,自己觉得有趣之外也没有想要凶她的心思,只好问她:“你翘课了?”
关宁解释说,下午没有课,自己是来找资料的。
“还真是个爱学习的孩子。之前是历史、考古,现在是心理学。”
“我只是恰好感兴趣而已。”说到喜欢的东西,之前强作镇定一鼓作气的勇气已荡然无存,平时从容的样子立显,脸上还挂着由衷的欢喜。
方从文笑了,她喜欢看她说感兴趣的样子,有着憧憬世界的人才有的朝气和她独有的正气。“你是学什么专业的?文学?历史?文博?设计?”
关宁指指书架:“心理学。”
方从文哦了一声,倒是看不出来。
关宁俏皮一笑:“你不会要我猜你现在在想些什么吧?我不晓得哦。”
这个心理学的老梗她听说过。方从文也笑,笑着笑着捏了一把关宁的脸颊,“我才不会问这样的问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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