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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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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够送来梨花团露的人,除了攸廿,会是谁……

这也是攸廿的试探么。

傅望之放下窗棂,坐在桌案旁,将手里的梨花团露掰成两半。

“果然。”

他将糕点内的布条小心翼翼地展开,片刻,便瞧见了布条上的赤字——梼杌。

傅望之原本若有所思的目光渐渐变得凝重。

他指尖触碰的“梼杌”二字,不止是令人发指的上古凶兽,更是死而不僵的复国执念。

在他仅存的记忆里,梼杌,曾是暗中辅佐楚睿的刺客组织。

他记得,当年的梼杌,在纪国灭杀了众多反对楚睿推行法令的王宫大臣。

而如今,梼杌也要在周饶卷土重来么。

傅望之垂眸颔首。

在昏暗的阴影里,昔年往事如流水般潺潺而过。眼前的景象,老师,攸廿,仓镜,尚昀——早已成了自己在偌大周饶国土上唯一感到温暖的所在。

他,果真是变了。

自他被世子府邸的侍卫强行带离纪国,到他隐姓埋名拜入庭界山,不知不觉已有两个年头。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他不知楚睿的生死,却明了一旦被打上亡国的印记,必然,不能善终。

在他还来不及察觉的时候,他已经被梼杌抓住了软肋。

倘若他一直隐世不出,光复纪国的势力便会随着流年永远湮没于史册帷幕之后,然而,反抗已然成了自掘坟墓。

何苦。

有些仇,既然逃脱不了,那在此之后欠下的恩与债,就悉数向他来讨吧。

傅望之将手里的布条握紧,转身,吹灭了照耀满室的灯辉。

☆、惊诧之日

傅望之一直待在将军府邸,赏花听水修习剑术。

直到有一天,丹阳公主前来寻他。

窗外,隐隐透进一丝熏风,带着春日特有的凉爽和舒适。

肖老端了茶进来,傅望之望肖老将他即刻外出的消息告知一早入宫的攸廿将军。

出了将军府,他站在芷泉街,看见了执起素绢朝他挥手的女子。

丹阳公主就坐在茶馆外的木桌上,雪色宫装衬出了玉貌画颜的姣美姿容。

二八佳人——

他缓缓走近,望着她,目光透着一丝怀念。

丹阳,不正如纪国的少女朝瑰么。

他落座于侧,须臾,那茶馆的店家就适宜地遣退了一众闲杂,端上了热腾腾的茶盅和两碗阳春面。

看着眼前的素面,傅望之有些惊诧。

他以为,丹阳公主最喜欢的吃食会是王宫里的山珍海味。

“傅公子,快动筷啊?”

身侧的丹阳公主撩起双袖,露出了手腕上的白玉双环扣。

傅望之感知到丹阳此时此刻的话语中已有摩拳擦掌的意味。

话音未落,他伸手起筷,“公主殿下平素也喜欢到这里来么?”

话未说完,丹阳一见他动筷,便迫不及待地捧碗吃起来。

今日,他并未见到时刻跟在她身旁的小妗。

“呃……嗯嗯,没错没错。祥和茶馆是我……本公主最喜欢来的地方。这里的阳春面还真是一绝,一碗抵过我以前吃过的好多东西!”

丹阳公主含了含嘴里的面条,艰难地咽了下去。傅望之担忧她会不会被面条噎到,旋即将斟满茶水的瓷杯推过去。

“唔……谢,谢谢。”丹阳终于语言流利了。

傅望之就这般呆楞着,静静的看着她吃,心里疑虑。

难道自那日她擅自带他入宫面圣后,她就一直被禁足禁食么?

怎么看他都不敢想象,眼前的丹阳会饿得全然抛却以往端有的闺秀仪态。

丹阳吃得狼吞虎咽。

傅望之将她放在一旁的素绢递给她,“公主殿下,还是擦擦吧。”

丹阳从阳春面里抬起头来,沾染了油渍的唇角,还挂着一片未嚼碎的菜叶。

傅望之见她一脸蒙昧的模样,顿时轻笑出声,无奈又可叹。

丹阳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抹去了嘴角的菜叶,见他笑出了声,也没羞赧,也没愠怒,只是呆呆地盯着他,然后哗地扑到他怀里大哭起来。

这一搂,满怀的软玉温香。

傅望之直接愣神,神思恍惚。

极不容易地掰开了她死死挂在他脖颈上的手臂后,傅望之还不忘轻声宽慰此时哭得昏天暗地的丹阳。

丹阳将脑袋埋在他的胸口,声音幽咽。

“傅公子……你,真的,真的好像我哥……”

丹阳一字一顿,啜泣声不断。

傅望之缓缓喘了口气,道:“公主殿下,我怎会像你的王兄。你的兄长,是周饶的国君。”

他只当这一句无厘头的话是她情绪激荡时说出的玩笑。

他与周慧王祁辛,全无半点相似。

他哄着丹阳起身,而丹阳只是一味地重复这句话,令他思绪万千。

“你当真不是我哥么。”收了碗筷的木桌上,丹阳公主支着手肘,面上恹恹的,“原来,这真的不是梦……”

丹阳刚刚感受到阳春面的美味,却又在刹那间舔舐到了难以接受的苦涩。

傅望之转眸,轻轻拭去丹阳嘴边的汤渍,“公主殿下,天色尚早,我们到别处走走吧。”

不知为何,他看着丹阳落下的眼泪,心底有莫名的触痛。

那一刻,他当真将她当做了小妹看待。

晌午将近,路上的行人渐渐散去。

丹阳一路神情淡漠,频频走神。

傅望之转身,在丹阳的眼底捕捉到了一闪而逝的复杂和幽怨。

忧伤的光影笼罩在芷泉街的两侧。

在脑中愁绪悉数一扫而空之后,丹阳公主又恢复了初见之时那矜贵傲雅的模样,“傅公子,过几日王兄会到砚台山狩猎,你会来吧。”

她定定地看着他。

傅望之抬眼,从那暗黑色的瞳仁中瞧见了自己伶仃的身影。

☆、梼杌刺客

风有些萧瑟,明媚的天日却如同宝鉴。

傅望之拜别了被公主府邸的管事接走的丹阳公主,独自一人,朝将军府走过去。

霎那间,哒哒而来的马蹄,掀起扬尘的狂风。

傅望之蹙眉回首,却顿时眼前一片黑暗。

缥缈似烟云的琅珠帘随风摇曳,声声脆响—?

傅望之撑着摇晃的身体站起来,模糊不清的视线,浅浅地凝聚于那绘满烤蓝丝雀的屏风之后。

傅望之只来得及瞧见一抹纤细的倩影。

午后的暖阳照着,漫过梳妆台上的菱花镜,灼烧着窗棂上的杏黄花蕊。

傅望之隔着屏风而立,既无惊惶,亦无怯懦。

屏风里的女子坐在桌案后,见他醒来,将一枚琉璃环佩锁扣搁置于竖柜中,缓缓抬眼。

“公子可算醒了。叫奴家一阵好等。”

傅望之看着那露在屏风外的光洁玉足,妖娆且魅惑。

他后退半步,别过眼,面色凝重,“还请姑娘自重。”

“敢问姑娘以此方式邀在下前来,所为何事?”傅望之拧着一双眉眼道。

他并不认为此女子遣人强行将他劫来,还邀陌生男子进入闺房,是寻常大家闺秀的所为。

自他得了那有关“梼杌”的布条,他总察觉有人在暗中窥探他的一举一动。

风中,飘着淡淡的安息香气。

这味道,让他既熟悉又陌生。

傅望之抬眸,屏风里的女子整张脸都笼罩在阴翳的光晕里,明明在微笑,眼底却糅着洞明世事的意味深长。

“公子又何必如此心急。奴家自知失礼,惹公子恼怒……”那女子似笑非笑,起身挽手躬身,“奴家,在此向公子赔罪。”

她悠悠行了一礼,傅望之透过屏风瞧见了莲花暗纹的绣饰。

隐藏于屏风后的女子并不打算直入正题。

傅望之低头沉思,开始揣度她的意图。

“姑娘,是梼杌的刺客?”

他那双漆色眼眸,黑洞洞的,直直地朝向屏风之内的女子。

女子唇瓣上噙起的笑,嫣然生媚。

“公子好生聪颖。”

女子撩开垂帘,绕过屏风,茜素红缎料的裳裙,襟袖绛色,底摆的纹饰堆满了莲花暗纹,比嫁衣更甚。

傅望之被女子的嚣张与恣意逼退了半步。

女子款款走来,每走一步,宛若荼蘼,艳魅生香。

“公子……奴家是该唤傅公子,还是扶良公子……”女子扬着那白玉似的笑靥,凑近他的耳畔,柔声呢喃。

傅望之猛然抬起头来,再度看向她的眼眸里,多了一丝难以言表的质疑。

“你,到底是谁……”

她知晓的事情,未免太多。而他,却被重重的阴影遮蔽了双眼。

他的判断不再如以往那般敏锐,就因为一切牵涉到了纪国往事。

“扶良公子,不记得奴家了么。”

女子流转出浓浓媚惑的眼眸里,透着不知名的黯然,沉沉的,让他的心被狠狠揪紧,隐隐约约浮上心头的内疚,噎得他说不出话来。

傅望之恍然,听到有人再度将他唤作扶良之时,却不知是何种心绪。

“我……”

傅望之只来得及吐出一个单音,下一刻,却被女子覆上前的双唇堵住,猝不及防。

“姑娘,你疯了。”

他猛地推开贴上来的女子,面上愠怒。

唇上,还残留着含有菡萏清香的余温。

他转眸,避开女子咄咄逼人的目光。

女子退后,裙摆飘飞,似不留痕迹地掩盖了方才那瞬间的癫狂。

“公子莫怪,是奴家僭越了。”

女子眸间的秋水流泻如银,迷离的烟波,浮动着一抹旖旎。

“你,究竟是谁!”

傅望之侧身而立,眼睫微颤。

面对他的逼视,女子面色如常,别过眼,不动声色的道:“公子难道忘了么。奴家便是那国宴之上,刺杀济宁王的舞姬。”

女子巧笑盼兮。

傅望之遥遥弥望,竟嗅出了诡谲多变的谋术。

他微敛眸色,瞥向与他七分相似的眉眼,侧颜泠然。

“所以,你就是我么。”

☆、愿得璧人

四月十九,国君狩猎将近。

内局宫婢的调动一贯稀松平常,只是在四月十八和四月十九这两天,有很多掖庭局的宫人被抽调到了宫闱局。内侍监奏请国君,增调羽林军充盈大内禁卫。

尚食房算是最忙碌的一处,接连几日的筹备,负责国君的日常膳食。

四月二十,正当周饶国祭。

周慧王祁辛端坐于龙辇之上,支着手肘赏玩手里价值连城的弓|弩,每过一处,百姓皆五体投地,大呼国君万岁。

国君万岁,国君万寿无疆……

跪倒一地的人群里,有讥讽的视线扫向那高高在上的国君,格外扎眼。

百姓的顶礼膜拜还在继续。

傅望之跨着马赶上了前方的攸廿,“攸廿,今日,你会去狩猎场么?”

隔着一个马头的距离,不远不近,攸廿转过脸,正撞上他那双墨眼,琉璃清浅。

“王上于此,臣自在侧。”

攸廿将军的赤诚忠心,让傅望之甚为钦佩。

他低垂着眼,抿唇不语。

攸廿故意勒了勒缰绳,马儿渐渐放慢脚步,“望之也对狩猎有兴趣?”

他曾听他的二师兄仓镜说起过,他的箭术,堪称一绝。

第4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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