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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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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海镇作者:寂静清和

第5节

不远处,陆离又颤颤巍巍地从灰不溜秋的电动车上跳了下来。整个人都僵硬着扶着车子,脑袋上一层虚汗。

齐骥扶着额,一脸恨铁不成钢——“大少爷,这是电动车,速度那么慢,你别扭什么呢?”过去帮人把车扶稳,各种抓狂。

陆离不能骑摩托车他能理解,但是助动车都怕成这样真是——

“轩轩,你又给小黄吃冰棍!”齐骥着急,心情不太好,突然一声大吼。

那边刚要把剩下湿哒哒的冰棍往狗嘴里塞的轩轩吓了一大跳,手一抖,啪嗒——冰棍掉在了地上。

“汪——”这可把小黄给乐得,屁颠屁颠地咬了冰棍就跑得老远。生怕齐骥骂他。

“唔——”轩轩撅撅嘴。抓起身边的语文课本去找秦妈,结果秦妈在杂货店里隔着玻璃看着窗外,也一脸的怒气。

——这大人都是怎么了呀。

“你在我边上,我紧张——”陆离咬着下嘴唇。脸上的红不知道是热的还是丢了两天脸不好意思的。

“紧张什么紧张,秦妈当年一学就会,会骑自行车就会助动车。”齐骥看到不远处光穿着个背心,拎着几条鱼的光叔来了,知道时间差不多了,指了指店里:“啧——明天也在家里好好呆着,什么时候学会了再去。”

“……你先去忙,我自己练。”

“啧,摔了怎么办?”

“没那么娇弱。哎哟——”某人扭到腰上的伤口。

“回去。”

陆离手上的助动车被齐骥无情地没收走了。

夕阳西下,红海镇的晚上也开始了。

陆离去洪老爷子家里搜了一遍有没有偷吃零食,带了两件脏衣服下来,就听到光叔和秦妈在斗嘴。

只是今天同以往有些不同。

光叔其实也就是没事儿找事路过秦妈店里撩撩骚:“哟,今天怎么一张苦瓜脸?你家小水三天没和你聊电脑,就不高兴啦?”

“哼!”“啪——”

谁知道秦妈哼了一声,就把玻璃窗给拉上了。

凶巴巴地看着光叔,顺带凶巴巴地盯着路过的陆离。

“啧,又吃火药了,更年期女人哟——”光叔愣了一下,没事人一样地拐进大排档。

等陆离过来了,抓了人,一个眼神瞟了瞟外面小声道:“干嘛?你又惹到秦妈了?”

陆离尴尬:“原本小水已经签了市里的黎氏集团,现在出了点状况,好像是去不成了,下午的时候秦妈给小水打了个电话……”

光叔叼着烟,皱着眉看着陆离一挑眉:“不会和你爸有关吧?”

陆离默默地点点头,他腰疼,背疼,肩膀也疼,头也疼。

光叔好一会儿没说话,拿下巴指了指水槽里的鱼。

陆离乖乖地蹲过去杀鱼。

光叔什么也没说去冰柜里倒腾了半天,找出小半袋速冻的鸡爪丢进水槽里解冻。

六七点的光景,大排档的生意陆陆续续地忙了起来,轩轩做好了作业叼着棒棒糖一本正经地坐在洪老爷子的位置上认真地算着大排档的流水。小家伙一会儿在草稿纸上写写画画,一会儿戳着个屏幕裂开的计算器好不欢乐。

偶尔还咽咽口水幽怨地往厨房的方向看两眼。

光叔炖了一大锅的卤鸡爪,一打开锅子就香味扑鼻,陆离干了一晚上的活,再加上海边的村子里鸡鸭很少见,他早就被那个味儿熏得肚子咕咕叫了。

“今天什么日子有鸡爪?来几只下酒。”’晚上好几个客人要点鸡爪。

“哎呦,老爷子在家里呆了几天整天找孩子们讨零食,他又这个不能吃那个不能吃的,炖点给他解解馋,你看轩轩都没吃着。”光叔从厨房探出脑袋又一阵解释。麻利地拿了两个饭盒盛好已经炖得烂熟,香味扑鼻的爪子,数了数,给那个带着花的饭盒里多放了两个。

招呼来了陆离:“这个给老爷子拿上去,这个给你秦妈拿过去。”又指了指后门:“送完了把轩轩喊去老爷子那里,他馋了一晚上了。”

“哦。”陆离咽了咽口水,乖乖地送吃的去了。

轩轩和小黄哪里需要陆离去叫。他刚从老爷子那里回来,轩轩已经在秦妈那里待着,和着小黄一起嘴甜地讨好秦妈:“哇塞,光叔果然最疼秦妈,知道秦妈妈心情不好,才做的鸡爪子。”

小嘴答吧答吧的说得特别溜,眼睛一分钟都没有从陆离的饭盒里挪开过。

“轩轩胡说什么呢。”秦妈抬头看到陆离来送,不高兴:“还给他,我不吃。”

陆离明明看到秦妈也偷偷地在咽口水。

知道秦妈现在一定还迁怒他:“老爷子不能吃太甜,所以酱油没放多少——”

“哎呦,又是他们!”

突然。

门口一阵尖锐的刹车声。

大排档里一阵骚动。

陆离背后一紧,放了饭盒,让轩轩和秦妈呆在店里千万别出去,自己冲了出去。

镇子口,又是那辆白色面包车,那个车牌陆离做梦都记得。车上下来的那个人胳膊上纹着的张牙舞爪的图案他也认识——是龙九。

和上回一样,龙九又是带了好几个兄弟。小弟们各个嘴里叼着个烟头,头发也五颜六色的,好不怪异。

“齐骥,齐骥!”带头的龙九老大个子,嗓门喊得老响。

客人们几个是见过那天晚上的阵仗,刚对救了老爷子的陆离有了好感,现在盯着陆离的眼神里满是怀疑。

“哎哟,真是做了什么孽!”年长的大爷低低地嘀咕着。

光叔一下就挡在了大爷的面前,站在陆离身边,嗓门也老大:“不是要下个月才还钱吗?这才几天!”

“我找齐骥!”龙九扫过陆离,凶神恶煞地在人群里找齐骥的影子。

没有人回答他。

一下子大排档里的村民和几个地痞流氓就站在那里对峙。

一边火急火燎,一边严防死守。

一时间,空气都要凝固了。

“我爸爸在楼上偷懒睡觉哩——”

突然,秦妈的小店门口探出两个小脑袋——一个小娃娃和一条土狗。

小娃娃喊了一句。

“哎呦!”小娃娃的小脑袋就被秦妈打了一个大脑崩,给拽了回去。

“齐骥!齐骥!”龙九一听,立刻开始对着车库的二楼大喊:“司徒哥找你——哎呦!”

突然从开着的面包车的后门里丢出了半瓶可乐,带着水呢,就砸在了龙九的脑瓜子上。

“我操——你再喊,你喊到所有人看我笑话!没用的东西!”面包车里有人咒骂着。明明声音很响,但是明显没什么中气。

楼上的齐骥到底是被喊醒了,探了下头,看到陆离和龙九对峙着站着,差点没从二楼直接跳下来。

等到他光着脚下楼,就听到司徒晟在骂人。

好在陆离和光叔都没事。

“哎呦,齐骥你总算来了。”

刚刚还一脸怒煞霸气模样的龙九,瞬间就变成了小鸡仔,又是递烟又是点烟,低头哈腰还陪笑,在齐骥耳边嘀嘀咕咕地说了老半天。

突然——

“哈哈哈哈,司徒,你也有今天,哈哈哈哈——”齐骥突然朗声大笑。

一边紧张得手心全是汗的陆离和光叔对视了一眼——这是唱哪出呀。

“哎呦——”伴随着的面包车里难以忍耐的□□声,齐骥叼着烟随意地站成了大字,笑得更加放肆了:“司徒晟,你也有今天。哈哈哈——”

“啧,你帮不帮!嘶——”面包车里的人说。

“那我们陆离的钱——”

“八折——”

“五折——”

“堂堂大佬司徒,开车回家撞倒电线杆骨折——哈哈哈——”

“操!七折——”

“还不敢去市里治——哈哈哈——”

“六折——”

“给我们镇上医院捐几台设备——”

“我操——算你狠……成。哎哟——”

齐骥终于不笑了,招呼大家坐下来继续吃饭,说了一些都是朋友之前都是误会的话。

让陆离去找陈医生。

自己上了那辆面包车。

小店里,轩轩抱着小黄低着头正被秦妈教育。

秦妈一边麻溜地啃着鸡爪子,一边念叨着让轩轩以后长大了千万别学坏,遇到危险也要学会躲起来不能去凑热闹。

轩轩噘着小嘴,眼里只有香喷喷的鸡爪子。

秦妈一抬头,看到光叔叼着烟站在窗口看着他们。

“咳咳咳——”

秦妈被鸡骨头呛到了。

另一边,陆离也不知道齐骥和司徒到底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那个新来的陈彦医生这几天来看过洪老爷子好几次,陈彦让他有事去灯塔那边的住处找他。

人果然在。

等赶到医院,陆离和陈彦直皱眉。

陆离记忆里那个又自恋又自大的司徒晟,现在整个湿漉漉的,血流了一脑袋,右手呈非常不自然的形状放在胸前,右脚也耷拉在那里。

“这里没得治。”陈彦看了一眼人,转身就走。

“我操——”已经伤成这般狼狈的司徒晟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那只没受伤的手一把抓住陈彦的白大褂。

白大褂上很快一个大血手印子,老刺眼了。

“老子那么狼狈,去外头可不要被道上的人笑死。就这儿,这儿够隐蔽,你给我把手和脚——哎呦。”司徒晟疼得眉毛皱得快缩到一起去了。

“这里不能手术。”陈彦居高临下地看着人,脸上各种冷静:“10小时内不做手术,等着截肢。”

“lgb——”司徒晟骂了句脏话。还是死死抓着人:“你,你,好样的——等老子好了,弄死你。”

陈彦挣脱不开,看了眼陆离和齐骥,两个人都给了他一个这个人不好惹的表情。

再看了看身后站着的一群能打又能闹事的地痞流氓。

好一会儿才问:“他怎么弄的。”

身后的龙九屁颠屁颠地来接话:“老大开车,撞电线杆上了。”

“不会是我改装的那辆吧?”齐骥担心是自己弄的车子出了问题,等司徒好了,他还不被司徒弄死。

“哦,是老大自己那辆大奔。”龙九回答。

齐骥和他身边的陆离都松了口气。

陈彦又问:“他骨折的时候谁在场?”

几个小弟面面相觑,不说话。

龙九黑黢黢的脸表情异常纠结:“呃,老大开着车去接儿子放学,路上兴致好,就边开车……边……打飞机……”

龙九说得自己都为自己老大感到丢脸。

陈医生听完,满脸写着“活该”两个字。

再去看那个“老大”。

司徒晟满脸的虚汗,已经疼得昏死了过去。

☆、第13章陈医生

医院第一天贴出“下基层支援乡镇医院”的公告,陈彦就第一个报了名,手续和身份考察七七八八地办了半个来月,他就来了这里。

两周前,陈彦第一次踏进红海镇。

他从小在乡下长大,对这个质朴的小渔乡非常的亲近。

镇长洪建国是个特别热情的中年男子,第一天就带着陈医生把镇上几百户人家走了个遍,像是带着个大宝贝一样一家一户地宣传:“哎呦,以后我们这里就有陈医生了,大家小毛小病不用跑大老远。”

陈彦被像动物一样溜了一圈,拒绝了无数次的:“陈医生来我家吃午饭吧,饭刚做完。”,觉得真是来对了地方。

质朴的村民和安静的小镇子,还有海岸边高高的灯塔……

世外桃源一般的美好。

镇里的医院非常简陋,不过是卫生院的标准。

两个中年妇女花姨和洪婶被送去市里培训了三个月,就光荣上岗了。

市里每两周会轮着派专科的医生过来搭把手帮忙看一看疑难杂症,这个小医院常驻的医生也就他一个。

耳根清净,没有勾心斗角,简直——完美。

早上六七点的光景,陈彦爬上家门口那个高高的灯塔,看着依旧雾蒙蒙的大海,还有身后射来越来越柔和金黄色太阳的光芒,脑子里干干净净的什么都没有,在城市里被驯化得焦灼疲惫的心,此刻终于被救赎。

今天市里批下来的一批基础医疗器械就要送过来,上午教花姨和洪婶用那个简易的采血仪和消毒柜,下午去隔壁村看一个小儿麻痹症的孩子,下午回镇子里顺道看看洪老爷子。

对了,镇口的齐老板要买的药,也托人从外头寄过来,不知道今天能不能到……

“哎呦,总算找到您啦!”突然,灯塔的楼梯开始“哒哒哒——”地发出巨响。

老灯塔楼梯岁数比陈彦大,劣质的铁制踏板斑斑驳驳的发出痛苦的声响。

龙九屁颠屁颠地跑了上来,好像还踩凹了好几个档,喘着气,如临大敌:“陈医生,救命呀,司徒哥流了一床的血,要死啦!”

陈彦皱眉:“好好地怎么流血了?”

“那个……花……哎呦,别说了,你去看看吧!出事啦,出大事啦!”龙九又跺脚又手舞足蹈的。

拉着陈彦就往下面拽,好几次陈彦觉得龙九是要把他整个拖下几百档的楼梯。

听到龙九提到花姨,担心凶煞的司徒一行人为难值夜班的女人,脚步不由得走得更快。

赶到医院里唯一的那个病房,陈彦的脸皱得更加的深。

老远处就听到一个女人气势特别大地在骂人。

到了房间里才看到那个女人竟然是平时做错事被自己说上两句,就会去隔壁偷偷抹眼泪的花姨。

女人一只脚大喇喇地踏在病床的栏杆上,一只胳膊像警察背后勒犯人一般地紧紧挟制住病人。

一身穿在小姑娘身上苗条玲珑的护士服被她胖胖的身躯撑得一圈一圈的,小巧的护士帽歪歪地戴在卷卷的头发上,像是一堆乱树枝上顶着一个小小的白色烧饼。

“我让你不听话,我让你不听话,你以为你是黑社会老大了不起了?我花姨活了四十二年,还没人敢说我丑八怪,你才丑八怪,你全家都丑八怪,你看看你的小弟们,衣服叮叮当当那么多乱七八糟的带子甩来甩去,亮晶晶的螺丝穿在身上很好看吗?一个个都是什么发型,妖魔鬼怪的晃来晃去,老娘我忍了一晚上!你们这么穿你们爸妈都知道吗!还有你们,一群狼心狗肺的东西,你们老大昏迷的时候还拍照拍视频拿着手机显摆来显摆去,老大一醒过来就来讨好,还哭,真是比电视里演的那个……那个叫什么来着……哦,那个什么演武则天的女的演技还好呢!还有你,头破成这样,手脚也断了,还要老娘给你买什么封的早饭?医院只有稀饭过鱼干,爱吃不吃,我们齐老板还有陈医生一晚上把你拉来拉去,把你小命救回来,还要求那么多,你要是我儿子,我不—”

女人一口气都不带喘地,骂得一屋子小弟和还有被卡在女人怀里手脚完全无法动弹,各种狼狈的司徒完全懵b。

——我草,这气势,这魄力,不来社里当大姐真是太浪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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