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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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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含青拿着这张包含他心血的计划表,只觉得头疼,“人的时间怎么能限制的这么死,每天必须吃鱼二两,万一我闻着鱼腥味就吐,别说二两,一口都吃不下,你还逼着我吃下去不成?还有每餐后必须散步一刻钟,我现在吃饱了就犯困,难道让我在院子里打瞌睡吗?”

“这是个行动准则,做的到的当然要按照这个上面的做,做不到的酌情就是。”柳成涵说,“怀双胎不比平常,万般小心都不为过。我都感觉这次比前两次都辛苦的多,等这两个下来,咱们就不生了。”

“也不一定能再有呢,再说,真有了怎么能不生。”柳含青说,像柳成涵的孩子,再多几个他都愿意生。

“那都是以后的事,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肚子里的这两个。”柳成涵说。

“我本来都不紧张的,你这样紧张,我都要跟着紧张了。”柳含青挽着他的手臂说。“如今肚子都还没大,你先把紧张收一收,好不好?”

“你都说了当然能好。”柳成涵笑说,“比起来,我觉得还是我听话些。”

“我也听大郎的话。”柳含青说。

待一个月后,大夫来确诊,柳含青怀的是双胎无误,柳含青的妊娠反应就来了,比怀元宝和锭子时都要激烈的妊娠反应,起来就是吐,要吐到睡觉,逼着吃东西,吃了还得吐,只吐的小脸蜡黄,除了躺着,没有力气下床。

柳成涵忧心的嘴里也长了一圈燎泡,柳含青吃不下,他也跟着吃不下,四处搜罗东西,但凡说能止孕吐的,他都想办法弄来给柳含青吃,可是收效都小。每天只喝水,大人孩子怎么顶得住,可惜但凡是有一点荤腥的汤,柳含青吃了照旧照吐不误。

柳成涵弄到一点蜂蜜,调成蜂蜜水和柳含青喝,好在喝这个还是不吐。周红梅触类旁通,把肉做成甜汤给他吃,也能吃进去。大家的担心都放下一半,这也是奇了怪了,寻常人怀孕总想吃些酸的辣的,吃点味道重的,谁能想到柳含青怀的这一胎就是喜欢吃甜的。

如此吃了几天,柳成涵又忧心上了,吃这么多糖也不是好事,妊娠糖尿病可不是开玩笑的,再说孩子要是吃甜的长的太壮,以后生也难生。

于是乎又奔波在给柳含青找吃的路上。

狠狠吃了一个月甜,柳含青的胃口总算边变的正常,酸辣咸口都能吃的很香,肚子像吹气一样鼓起来,每每站起来都让柳成涵心惊不已,“这会不会太大了,不会有事吧。”

“这里面是两个呢,当然要大了,要不然孩子在里面没吃的好,更加忧心。”柳含青说,他可不想让柳成涵给他限食。

柳成涵心安不了,请大夫来看了,大夫摸着山羊胡子说,“现在还是可以想吃就吃,孩子在肚子里长大的关键时刻,需要营养,不过五个月后,最好还是克制一点,孩子要吃的太大,到时候生下来就是夫郎吃亏了。”

“再有,双胎往往会早产,家里还得早做准备才好,免得届时手忙脚乱。”大夫说。

☆、第67章

镇上有人看上郑百家身手好,经常邀上他一起走个远门,尤其是要到远地方去做生意的,郑百家农闲的时候也会应着出去几次,也不用做什么,就有不少钱进账,何乐不为。这次他也是跟着镇上一个商户去帝都出售皮毛和药材。

才过了预定行程的一半,他就回来了,柳顺奇怪的问他这次怎么这么快,郑百家神色严肃的说,“南边闹瘟疫了,别说进帝都,离帝都还有远着的几个的大城就戒严,不让外人进城走动,掌柜的怕死,我们就回来了。”

“这么严重?”柳顺惊讶道,“你先别急着进屋,我去烧些艾草水给你洗洗。”

“嗯。”郑百家点头说,“这身衣服也要用热水烫过。”

廖小豆看了柳含青后回来,就见他的宝贝小儿子在院子里洗着什么。“哎呦今天这是刮的什么风,我家柳少爷怎么自己动手洗起衣服来了。”

“你别过来。”柳顺说,“这是百家穿回来的衣服,这次出去说外面传疫了,以防万一,我用热水烫一下。”

“外面传瘟疫了?”廖小豆惊道,“不严重吧,会传到我们这来不?百家他没事吧。你烧了艾草水给他洗吗”

“没事,说是南方闹瘟疫,应该不会到咱们这边来,沿途也只是戒严而已,现在在洗着呢。”柳顺朝洗浴间努努嘴。

“还洗什么,干脆一把火烧了。”廖小豆说,“你们还小没经过事,瘟疫那个一死就一死一大片,别提多快了,我小的时候也是南方闹了瘟疫,村里收留了几个外乡人,结果也传染上了,死了半村人,我还死了一个三岁的弟弟。”说起往事,廖小豆不胜唏嘘,“我得去找大夫开几剂防疫药,还得去跟你哥哥说一身,听我的,那衣服别洗了,找个偏远地方烧了,埋了,埋深点。”

“好的。”柳顺甩甩手,他真头疼洗呢,不要洗正好。

柳成涵从柳含青那听到外面传疫的消息,皱着眉也当正经事去和保长商量了,望嘉镇并没有明显的城墙,来来往往的人没个防备,要是传上疫情就糟糕了,保长去和原住民说,柳成涵去和外来屯田户说,这非常时刻,大家还是要提高警惕,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镇上统共就两个大夫,也被分配任务配防疫药,人人都得喝。柳成涵把前世的对付流感的宣传口号也喊出来,勤洗手,勤通风,多喝水,不扎堆。镇上家家都扎起艾草点燃充当熏香。不能收留外乡人,如果发现有生脸人也要及早对保长报告。

从听闻南方起了瘟疫,还不到一个月瘟疫已经蔓延到北方来,北方众镇也人心惶惶。此次疫病传染性极高,只要和得了瘟疫的人说过话都有很大的几率传染上,但是得了瘟疫的人病情却并不复杂,只是反复高热十余日,只要挺过去还是能活。

柳成涵摸不准这是病毒性流感还是类似非典的病,只能让大家都注意保暖,不要惹了风寒。惹了风寒也不要怕,先自我隔离,一家子都不能出来,有人来送饭食,等七五后其余家人并无发热迹象,之前风寒的人也好了就可以解禁。

因为望嘉镇还没发现疫情,若不管不顾就把发热的人集中到一块,不利于安定。人吓人能吓死人的,指不定只是单纯的发热,被当做瘟疫,心智稍弱的人,直接抹脖子上吊都有可能。

非常时刻,也不能在自家收留来投靠的亲戚,在离镇子有点远的地方寻一个房子规整好了,给来投靠的亲友住,每天有人送饭食进去,除了不能出来走动,其余随意。柳成涵反复和大家说不要因小失大,谁家没有个亲戚,因为亲戚把自家一家老少搭上,还得连累邻里,值不值。

如今都安置在一块,要是觉得于心不忍,就常去陪着说说话,送点好吃的进去,隔着院墙也方便。

各家各户的小孩都得看好了,不要在外疯玩,小孩子身子骨弱,没有抵抗力,家家的孩子都是宝,要出了意外就是挖心头的肉了。不说旁人家,自家两个孩子还有一个孕夫,柳成涵恨不得每天都用醋把家里家外洗上三遍才好。

这醋和水喷洒的点子也是柳成涵提出来的,记得当年非典的时候,学校的教导主任就是用园丁用来浇水打药的水壶装好醋水,满学校的喷,一天能喷四五次。

如此能做的准备都做了,连大夫都感慨说,如今的望嘉镇想要起大规模的瘟疫都是不可能的。可是万事都不能说的绝对,不起大规模的瘟疫,总还有一两个该死的倒霉鬼,更可恨的是倒霉鬼自己倒霉不算,还得拖累别人。

柳钟声过了晌午就发起热来,脸蛋红彤彤的都可以煎鸡蛋了。身子发软,站不住也坐不住,一松手就往地下躺,只把廖小豆急的不行,柳顺第一时间把孩子抱进自己房里,却不让廖小豆去照顾他。

“阿伢身子不比我们,还是让我来照顾钟声吧。”柳顺说。

“顺儿,钟声只是风寒了,没事,我照料他,他才不会是染上了是不?”廖小豆的眼泪大颗大颗的往外滚。

“是普通的风寒,风寒也我照料,没事的。”柳顺兀自镇定的说,“阿伢你赶紧去把大夫给的药包煎两碗药来。”

“好端端的,怎么突然会。”郑百家看着炕上躺着的小人,心疼的说。

背着廖小豆,柳顺眼睛里也有亮晶晶的东西出来,他一边用温水帕子擦着柳钟声的脸,一边小声和他说话。柳钟声烧的精神涣散,被他爹吵的慌了,就掀开一点眼皮,漫无支点的看一圈,这个样子看的柳顺心里更难受。

正巧这时听到屋外廖小豆和柳老五说话,仔细排查今天是见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怎么好好的就发起热来。

“今上午不是王阿伢来了一次,找你借粮食,中间夸钟声长的好,还拉着他的手说了好长的话。”柳老五想起说,“可是王阿伢家也没什么人发热啊。”

“没人发热,他一定是偷偷收留了来投靠的亲戚,要不好端端的为什么来借粮食。”廖小豆突然激愤的说,“那个杀千刀的,我得去找他算账。”

柳顺闻言,像疯了似的冲出去,抄着院子里的扁担就往廖小豆口中的王阿伢家跑去,王阿伢是嫁到本地的人,他原家就是靠南边的,平常以自己是南方人自居,对同样从南方来的廖小豆非常亲热,虽然三江县远算不上南方。

“顺儿,柳顺,你去哪。”廖小豆在后头跳脚喊道,“你别胡来。”

“我去看看,阿伢你别去。”郑百家说,出来时把门锁挂上,把钥匙也拿走了,就怕廖小豆偷偷去看钟声。

“百家啊,你拉着他,指不定他们家现在都发热了,别让柳顺靠近了。”廖小豆厉着嗓子喊道。他正掉眼泪的时候,看见柳老五偷摸走到儿子门前,却看到一把铁将军锁门,叹气,“怎么着也不让我见呢,乖孙,爷爷在外头陪着你啊,一定会好的,别怕啊。”柳老五大声对屋内说。廖小豆哭的更凄惨了,这是造的什么孽。

柳顺拿着扁担上门的突然,王阿伢一家还在吃饭,因为有着几个秘密的客人,只在屋内吃,听到动静,也就王阿伢出来。

“好言难劝该死的鬼,你自己不想活了收留外来的人,就不该再出门活动,如今我儿子被你带累染上热疾,若他好还好,若他不好,我拼着这条命不要,也要你一家老小给他陪葬。”柳顺面目狰狞如鬼,所说之言更是让王阿伢心惊不已。

“发热,什么发热,你不要胡说。我家没有人发热,如今你家里有人发热了怎么能赖在我头上。你家有发热的人还出来走动,还不快回去。”王阿伢色厉内荏的说。

“阿伢,弟弟发热了。”从屋里突然冲出来一个哥儿说,他说的弟弟就是王阿伢的小儿子,今年才五岁。

“柳顺,你出来。”郑百家已经去喊了柳成涵和保长来,保长开口问,“王氏,你家可是收留了外来人。”

“那是我亲弟弟,我也不是有意收留,只留他在家吃一顿中饭,下午我就会把他们一家送到临时安置点去。”王阿伢心焦的说,“保长,你快请大夫来看看,我家小儿发起热来了。”

“当初怎么交代的,一刻都不能停留,那是给自家惹祸,给邻里惹祸。”保长不住摇头说,“如今也别说去安置点了,你们自己在家好生待着,我会让人在外头守着,不让你们出门,是为大家好。大夫的药包我给你带来了,一次一碗,一日三次,余下的就听天由命吧。”

“保长,保长,你要关我们家我没意见,只是我家还有没发热的人,你让他们出去,不去烦扰别家,就是去安置点也好,保长,我求你。”王阿伢哭诉说。

“你们自己在家,把发热的人安置在一起,没有发热的人安置在一起。如今此刻是你咎由自取,我是万不会放你出来害着别人。”保长摇头说。

柳顺出来后,让人把王阿伢家的院子用铁将军锁了。高浓度的醋水也沿着他家院子喷洒一圈,对附近看热闹的人说,“昨天今天和他家有过接触的人回家都自觉一点,自我隔离,家有小孩的要格外注意,小孩体弱,比大人更容易传染上,好在此病只是发热,好生照料着,不是非死不可。我会派人在这边巡查,几户离着近点的也帮忙看着点,他们要是出来了,就是祸害全镇人。你们也要以此为戒,不要想着只留人在家里吃顿饭不会有事,这事是不能心存侥幸,要是万一出了事,那就是全家老小的事。”

如此来闹了一场,柳顺也没好过一点,想起家里发热的小儿,又是一阵怔愣。柳成涵无声的拍拍他的肩,“我去给他看看。”

镇上的大夫都不会看疫病,虽然早早按着医术开好了很多防疫,退热的方子,大夫也说了,真要等哪家有起了瘟疫的人,他们不会去看的,他们在外做好力所能及的防疫预防工作,治病就是爱莫能助了。这点保长也是同意了的。大夫治不好疫病,白白让他们去牺牲也是不行的。

柳钟声发热的信息传到柳成涵家,周红梅和柳含青立即就哭了,好端端的怎么会有飞来横祸,柳成涵说要去给柳钟声看病,周红梅一愣后也只是说,“让他去看看也好,免得亲家的心放不下,老天保佑只是普通的风寒才好。”

只是又另外布置了一间厢房给柳成涵住就不提了。以防万一而已。

一听说柳钟声病了,还要关起来,元宝就坐不住了,无奈周红梅看他看的紧,他非说要去看钟声,锭子也闹着要去看钟声哥哥,周红梅就说你们是想让大大把眼泪哭干吗?等钟声病好了,你们去看他,大大不拦着。这会子要是去看了,有个什么好歹,大大也不活了。

锭子被周红梅的哭声吓到,连忙搂着他的脖子说大大不哭,锭子不去了。可是元宝嘴上说着不去了,眼睛却止不住的往外瞟,不去看一次钟声,他不甘心。再说,他现在肯定也盼着自己去看他呢。

许真是要经了事才能让人成长,心智成熟,元宝知道自己现在想要去看钟声是不能了,乖乖的喝了苦药子,回自己房里看书去了,周红梅一直在外头看着他,只看了他半天觉得他老实了就忙着别的事去了,要煮醋烧艾草,他也没个轻松时候。

元宝见周红梅忙别的去了,连忙把床上弄出一个人躺着的模样,然后再悄悄的从窗户那爬出来,一溜烟的就往外大大家去了。

柳老五看见他就问,“你怎么来了。”

“阿伢身体不舒服,大大让我来和爹说一声。”元宝面不改色的说,“爷爷,钟声没事吧。”

“没事,没事。”柳老五说,“乖孩子,等钟声病好了,再找你玩。”

元宝点头,站在门口,一幅我不进去的样子,等柳老五转头去找在厨房熬药的柳成涵时,他一溜烟的就冲向柳顺的屋子,轻巧的打开窗户,手一撑就准备跳进去。

“元宝,你干嘛呢。”柳顺这会正在屋里,看着半身挂在窗子上的元宝喊道。

元宝机灵的往里一跃,在炕上一滚就抱住了被子包裹的钟声,“反正我进来了,就不准备出去了。”

“你这不是让你爹和阿伢大大担心吗?胡闹。”柳顺跳脚说。

“我身体倍棒,才不会生病。钟声有我陪着,也会快快好起来的。”元宝犟嘴说。见钟声烧的面红耳赤的,鼻子呼出的也是热气,眼睛紧闭,他来了也没个反应,第一次知道心痛的滋味,抓着钟声的爪子就红了眼眶,“声声,我来陪你来了,你快点好起来,要是你快点好起来,我答应你,以后都叫你哥哥。”

柳钟声比元宝大几个月,按说元宝是要喊哥哥的,但元宝怎么会喊,后来相熟了还给取了个昵称声声叫着,时不时还捣蛋让柳钟声叫他哥哥,柳钟声怎么愿意。

柳顺看着元宝这情状也不好受,但是任由元宝在这住着也不行,这可是他哥的宝贝疙瘩,他只能出去请柳成涵拿个主意。

柳钟声模模糊糊喊着我冷,元宝听见了二话不说把自己脱的只剩一件里衣就钻进被窝抱住他。抱住的柳钟声有了短暂的清醒,看着元宝,扯开嘴角,“你来了。”

“嗯,我来陪你了。”元宝说,“你得快快好了,要不然我就得挨揍了。”

柳钟声无言的笑笑,用头顶一顶他。

“来亲个小嘴,痛痛就不见了。”元宝看着他没精神就说。

柳钟声迟缓的摇着头,“不能亲亲。”痛痛会传给你的。

柳成涵跟着柳顺进来一看,两个小的已经搂在被窝里睡着了。柳成涵叹气,“如此,也就只能让他在这陪着钟声了,好在他皮实,不一定会出事。”

廖小豆听说里面的情形,心头一跳,不和时宜的想到以后得让元宝和钟声隔开点玩了。

无独有偶,柳成涵也在想这件事,只不过他想的是只怕是已经晚了。两小子还什么都不知道就敢生死相随,要是硬让他们分开,恐怕要伤筋动骨了。

☆、第68章

傍晚的时候就传出和王阿伢有过接触的几家中相继出了两个发热的,这发热的家人如何对王阿伢咬牙切齿不说。王阿伢的小儿子没熬过当晚就去了,深夜里王阿伢凄厉的哭声在镇子上回荡,这家里没人发热的听到这哭声也心内慌慌,望嘉镇一片阴霾。

想着还躺在床上发热的小儿,柳成涵一家和柳顺一家都没人能安心入睡,周红梅搂着锭子,怕吓到他连担心都只能偷偷的哭,柳含青一个人坐在床上手里拿着元宝的衣裳就默默流泪。

柳成涵此刻也不能进屋去宽慰他,只能遥遥喊道,“你若再哭,等元宝出来,我非得打烂他的屁股不成。”

“你有本事就现在把他揪出来,把他屁股打烂给我看,你有本事让他别发热,你有本事让钟声赶紧好起来。”柳含青朝外大吼道,把脸埋在衣服里,竟是泣不成声了。‘你有本事就现在进来,好好抱抱我,告诉我一切都会没事的。’

这种束手无策的感觉让柳成涵并不好受,可是他除了生受着没有别的办法,看着柳含青抖动的双肩,难道他不想好好抱住他安慰他。可是他不能,他现在也是需要隔离观察的人,如果不是想亲口和他解释说事情还没那么糟糕,他连这个院子都不会踏入。

“我去丈人家对付一晚,你好好的,别让我担心。知道吗?”柳成涵喊上一句,见柳含青还是不肯抬头看他,叹气一声,出了院门。今夜是满月,清辉洒满大地,希望事情能跟今天的月亮一样,圆圆满满没有缺憾。

有元宝陪着,钟声还是有精神很多,虽然他每天精神的时候也不多。每天比饭还多的苦药子也能乖乖吃下。一样的苦药子元宝也一滴不少的跟着喝了,钟声有精神的时候他就陪他说话,钟声昏睡的时候,他就拿本书在一旁念给他听。

除了照料他们的身体,送饭食苦药进去外,柳顺并不常在里面待着,他怕看着这场景心酸。想当年的他和郑百家也是如此要好的,但是他和郑百家不要经受这样的磨难。不管别人怎么想,日后等他们长大,若还是想在一起,他一定会赞成,不会阻拦。

这发热的十日,对两家人来说都是永生难忘的灰暗十日,好在连绵的黑暗总有过去的那天,第十一天早上,元宝就高兴的大喊道。“舅舅,舅舅,钟声身上不热了。”

柳顺连跑带撞的进来,颤抖着手摸钟声的额头,入手是正常的体温,又去摸他身上,果然没有热度了,“钟声,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柳顺颤声问。

柳钟声摇摇头,小声说,“肚子有点饿了。”

“饿了好,知道饿了就好,想吃什么,我让大大去给你做。”柳顺摸着他的头说。

“钟声喜欢吃羊肉面和鱼丸子,要不然加一点香菜的鸡肉馄饨。”元宝说。

“行行行,都做都做。”柳顺激动的说。

“爹,我还想洗澡。”柳钟声小声的说。

“不行。”柳顺想都不想的直接说。“钟声乖,等再过几日,好瓷实了再洗澡好不好。”

柳钟声听话的点头。

柳钟声好了是个喜讯,驱散了两家的阴霾,其他人也没有发热的迹象,望嘉镇上除了死了一个王阿伢家的小儿子,其余发热的人也陆续好了。至于外来的人,也就死了两三个,在这一次的疫情中算是程度很轻的小镇了。

大家都说是之前的预防工作做的好,这次才能有惊无险的度过疫情,别人怎么想柳成涵都不想去想,只说让大家不要以为发热的人好了就以为疫情已经过去了,还是要小心谨慎才好。他忙着把胆大包天的元宝给拎回家,仔仔细细完完全全的洗干净,换上新衣服,之前的衣服和钟声的衣服被褥一起找个地方烧成灰又埋的深深的。

元宝洗完澡,不用柳成涵交代,老老实实的跪到周红梅身前认错,周红梅拍打一下他的肩,把他搂在怀里,“我的孙啊,你要急死大大了。”

“我好好在这呢。”元宝说。“大大,对不起,让你忧心了。”

“好好的在这就好,下次可不要这么吓大大了。”周红梅哭着说。

等周红梅情绪稳定后,元宝出来,又到柳含青面前跪下了,柳含青这几天为了担心他,急速消瘦下来,简直看上去只剩下肚子了。

“阿伢,我知道错了。”元宝说。

“知道错了,如果有下次,你还会这么做吗?”柳含青问。

元宝沉默了一会,沉默就是回答。

柳含青无声笑笑,“起来吧,这些天你也受苦了,你做了不会后悔的事,又有什么大错,只是下次做事前还是要再妥当一点,你爹,大大和我对你的爱护之情,不比你对钟声的少,你不舍得钟声,就舍得我们担心了。”

“我知道这次鲁莽了,下次再也不会了。”元宝说。“再有类似的事,我一定会想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柳含青点头。“我相信你能做到。”

元宝嘴巴动了一下,“阿伢,你真的不要处罚我一下,我怕待会出去,爹要惩罚我的。比起爹罚我,我宁愿阿伢罚我。”

柳含青招手让他上前,摸摸他的头,“这个阿伢就爱莫能助了,阿伢因为担心你这几天没怎么吃饭,瘦了些,我还担心你爹罚我呢。”

“阿伢你怎么能也怕爹啊,不如咱们联合起来反对爹的专制。”元宝提议说。

“小心,别让你爹听到了,罪加一等,到时候你大大也帮不了你。”柳含青笑说。

“哎,算了,我还是先去吃一顿饱饭,之后爹要怎么罚我,我都认了。”元宝叹气道。

瘟疫这事并不算完全过去了,但望嘉镇的人都已经轻松下来,天气开始冷了,瘟疫传播就慢了,慢慢就会消散了,总算有惊无险的过了这一劫。可是这个时候偏偏有一大群人来到望嘉镇,镇上的人又都绷紧了神经。

镇上的壮丁不用叮嘱,早早的就用棍棒指着他们不让他们靠近。其中为头的一个人再三解释说,他们中间没有发热的人,不是从城镇过来的,是从山上下来避开人烟来的。

一个为头的人问他,“那你们来干什么?”

“寻亲,寻亲,柳成涵。”老头说。“三江县来的屯田户,柳成涵,五年前来的,是亲表哥。”

听到柳成涵的名,壮汉犹豫了一下,“你们就在这等着,我去找人来。”

柳成涵听说有人来寻亲,虽有点奇怪,但还是去了,为首的老人左看右看都不认识,“这位老丈,不知我们是在哪见过。”

“亲家哥哥。”老人激动的说,“总算是找到你了,糕儿,快来看看,是不是你哥哥。”

从人群后出来一个挺着肚子的夫郎,面黄肌瘦的,人也怯怯的,见到柳成涵,好悬没哭出来,“涵哥哥。”

“糕儿——”柳成涵惊讶说。周糕儿和离别之前的样子并无多大变化,只是个子高些,面黄肌瘦气色极差,险些不能认。

“你怎么到这里来了?”柳成涵问。

“一言难尽,亲家哥哥,不是万不得已,我们不会来找你,你看是不是找个地让我们坐下歇口气喝点水,糕儿怀孕七个月了,一直都没得吃,可怜呢。”老人说。

柳成涵点头,这确实不是说话的地方,看了一下身后的人,“我带他们去安置点住一段时间,等确定他们中没有发热的,我会再把他们接出来另外安排。”

镇上巡逻的人爽快的应好,“涵哥你做事,我们放心,那我们去别的地方看了。”

柳成涵朝一行人解释说,“这是镇里的规矩,外来人不能进镇,等确定了没有热症才行。”

“省的,省的,我们省的。”老人说,“我们一路来都避着人群城镇的,之前在山里藏的也挺好的,大人吃苦没事,就是孩子还在阿伢肚子里就受苦,实在是可怜,为了孩子我们一家才从山里出来的,好在事前打听清楚路线和地点,才找到这,找到亲家哥哥你。”

柳成涵看他的年纪比舅舅大多了,一口一个亲家哥哥听着怪别扭的,就让他称呼自己为成涵,一行人都安排到安置点住好,又亲自为周糕儿把了脉,好在肚子小是小些,人也憔悴些,好歹大人小孩都平安。

柳成涵转身到镇上去买了米粮和肉食送到安置点让他们自己动手做饭,看他们衣衫褴褛的,又去买了新布料和新被褥来让他们替换,老人感激的就差没涕泪双流了。柳成涵看他们这个样子也是于心不忍。

他想若周红梅来看到周糕儿现在这幅模样,少不得要流泪心伤了,但是不告诉他又不可能。只能让他自己收拾整齐一点,到时候姑侄二人相见不至于太狼狈。

☆、第69章

周红梅知道周糕儿来到此地,果然一刻也没停留,匆匆的就来寻他,见到枯瘦一个人,也不避讳是不是身有热症,上前一把搂住,就哭嚎道。“我的儿,何至可怜如此。”

“姑伢——”周糕儿伸手抱住他,同样嚎啕大哭,他和柳成涵虽亲近却不亲密,可对着周红梅就不一样,这是亲亲姑伢,虽是几年没见,周红梅口中唤的一声我的儿,这其中的隔阂就没有了。见着柳成涵只是心下大定,见着周红梅,这一路的颠沛流离,担惊受怕,总算有个出口可以宣泄。

“姑伢在上,都是小婿无用,让糕儿跟着我受苦了。”小林子看着糕儿如此哭泣也心里不好受,自打他跟着他上路,从无怨言,上山下山不叫苦也不叫累,爹和阿伢夸他是个好夫郎,难道他就能忘了,糕儿他本是富户出生,衣食无忧,天真烂漫。如果不是嫁给他,他一生都不会有这么凄惨的经历。

周糕儿哭着上气不接下气,见小林子跪下了,还是伸手把他拉起,“姑伢,这是小林子,爹的徒弟,姑伢从前见过的,三年前我们完婚的。”

第1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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