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公夫人是城中出了名的疼爱儿子,当天便遣了八抬大轿将人风光抬了回去。但那老国公却是气歪了胡子,听说皇上给锦衣卫派了个大案子,自己儿子却只在家一味地躲懒偷闲,当即抄起根木头棒子便要往那赵乾屋里去。刚到门口就听见里头传来女子哼哼唧唧的声音,极是暧昧娇嗔。老国公身子本就不康健,眼下更是怒火攻心,一口气没喘匀直接栽倒在地。
国公夫人几乎将整座太医院都搬过来,这才吊住了他的性命。想教训儿子却又狠不下心,只叫他禁足在屋好好读书,扭头就将所有怒气都发泄到了他屋里那群莺莺燕燕身上,几顿板子下来还不解气,又全都发落到庄子里去干粗活,永不得再踏入赵府一步。
于是这赵乾便同那霜打的茄子一般,一日比一日瞧着奄然,抱着书本好不哀怨。可生为人子,他又不好将这怨气统统发泄到自己父母身上,于是苦着一张圆脸冥思苦想良久,便欣然决定将这份怨念都悉数归算到林鸾他们头上,如此一想,竟豁然开朗了许多。
最倒霉的莫属温绍铭,刚快马打江南回来,还没来得及好好歇息片刻,便被言澈急吼吼地抓去干苦力,说是要他顶林鸾的活。可这刚一交接完,那人就跑没了影,独留温绍铭一人在风中思考人生。据城西醉仙楼的小伙计称,那日言澈哼着小调,拖着病恹恹的林鸾,在三楼最佳的观景阁上,就着刚出窖的女儿红,吃鱼翅火锅。
瞧着上头这几位总旗各个不着四六的模样,温绍铭心中郁郁却又不得发作,只得自己奋发图强,自力更生,好保住锦衣卫这金字招牌。
对于那群猢狲来说,好日子似乎来了。比起言总旗和林总旗,这位温小旗才是最和善的主,既不会苛责他们懈怠拳脚,也不会强迫他们奔波事务。更有甚者竟还默默祈求老天爷,叫林总旗多伤春悲秋些时日,好让他们也能多享些清福。
这一日,金乌刚停歇到三竿头,北镇抚司外头就迎来了几位了不得的人物。某种程度上说,应该称得上是他们的上司——东厂。而那领头的管事太监不是别人,正是那东厂督公商弋。
“哟,你们北镇抚司架子可真够大的,知道我们督公来了,竟只派了你这么个小旗出来迎接?”说话的乃是商弋后头的一个尖脸小太监,细眼眯成一条缝,也不知到底有没有在看人,阴阳怪气地只一味指摘,“莫非是瞧不起我们东厂不成!”
最后一句话声音极高极尖,带着五分轻蔑,携着五分威胁。吓得一众猢狲将头埋得更低,依稀还有几个在打颤。跪在最前头的温绍铭额上也渗出了层薄汗,抱拳恭敬回道:
“回公公的话,锦衣卫绝无半点藐视东厂的意思。只是这事出突然,指挥使大人和几位同知、佥事恰好在宫中伴驾,镇抚使大人又因公去了外地……”
“行了行了行了,扯那么多干嘛。”
小太监瞧见商弋脸色不对,赶忙要他打住,还不忘添上几发白眼。温绍铭自觉噤了声,将头埋得更低,一滴汗珠顺着他脸颊滑下,滴答钻进土中。
“既然你都说了,那些个大人都不在。那我且问你,那几位总旗哪去了?难不成也进宫陪王伴驾去了?”
商弋面上虽笑得和煦却并不看人,只一味地摆弄手中的拂尘。
“回商公公的话,赵总旗他近日身子不爽,已告假于府中休养,这……也是国公府的意思……”
忽地一股寒意自上头射来,温绍铭莫名打了个寒颤。
“国公爷家的公子身子弱,这我还是知道的。那,言指挥使家的公子呢?莫不是也跟着一道病了?还有他那宝贝似的养女?三人赶在一处生病,你们北镇抚司,还真是团结得紧呀。”
话音刚落,后头几个小太监便极配合地掩嘴嗤笑起来。商弋扬了扬手中的拂尘,狠狠剜了下方一眼。又是几颗汗珠自额上啪嗒坠下,温绍铭抿嘴不知该如何回话。
实话实说?商公公呀,小的就同您交个底吧!我们那林总旗听说您来了,整个人瞬间就蔫下去大半,缩进后头的厢房内就不打算出来啦!那言总旗就更不是什么好玩意儿啦!听说媳妇儿病了,自己的哀怨口也倒了出来,扶着墙走路都能栽跟头。然后把所有烂摊子都丢给我,您说这天底下还能找出比他们俩还要不靠谱的人吗?!
分卷阅读34
- 高辣文(www.gaol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