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那点事儿1
这一年周家台门正逢三十多年才能轮上一回的大祭祀值年,须得大操大办,家人只有一个忙月,吃紧点儿活虽然都能干,但是祭器少个人看着防偷,家中的忙月便把自己的儿子领过来。
这也是迅哥儿头一次见到闰土。
他一张圆脸,皮肤在海边的风头里吹得黝黑,有些发紫,但是结实好看,头戴一顶小毡帽,颈上一个明晃晃的银项圈。他正在厨房里,伸着脑袋四下看,他的手被他父亲攥在手心里,他父亲见他调皮,便轻轻掐了掐他的手,叫他规矩一些。他的头虽然规矩了些,不东张西望了,一双滴溜溜的黑色大眼睛仍旧打着圈儿四处看。
周家老爷领着迅哥儿出来了,这闰土爹少不得要打躬作揖,喊一声老爷,便也按着闰土的头叫他鞠躬喊人。
闰土却是个调皮性子,好不容易见到个同龄人儿,这个同龄人又和海边那些裹着破袄冻着鼻涕的小子们绝不一样,斯斯文文,干干净净,便垂着身子偷偷从底下偷偷瞄迅哥儿,对他眨了眨眼睛。
迅哥儿本来打小性子沉稳,不比弟弟们调皮捣蛋又贪玩儿,此时却觉得玩性一下子被勾了出来,也朝闰土眨了眨眼睛。
闰土的父亲道:“这孩子性子腼腆怕羞,不会说话,老爷别见怪…”
周老爷笑道:“有个伴儿就不怕生了,迅哥儿和他年纪相仿,叫迅哥儿带他出去转转罢。”
两人得了赦令,便飞似的结伴出去了。
不到半日,两人就熟识了,仿佛分割几十年的至交好友重又聚头,总有说不完的话。
闰土坐在地上,背靠在祭祀用的大台桌脚上,问迅哥儿:“你平日里都做些什么?”
迅哥儿年纪虽小,自持惯了,没有坐在地上,蹲在闰土的身边,“唔…这个……看书吧。”
闰土睁着不可思议的眼睛看他:“没有别的了?”
迅哥儿支吾:“也写写字,画画画儿。”
闰土又问:“不同别人玩儿?”
迅哥儿摇摇头,“也同别人玩儿,只是玩得不多。”
“啊,那真是太可惜啦。”闰土见迅哥儿蹲久了腿仿佛有些麻,很不自在,便拉着他的手让他在地上也一起坐下,“坐下吧,地上虽然脏,但是总比蹲着要舒服。在海边的时候我和玩伴们玩累了就躺在沙子上,把自己埋起来。有一回我埋在沙里睡着啦,同我一起的张二小子拍拍屁股就家去了,留我继续在海滩边上呼呼大睡,晚上海水涨潮差点把我卷进海里要了我的命!还好爹来寻我,才把我救了回来。爹说,那是龙王爷看中了我,要我入海中去,他不舍得我就给我打了这个银项圈,还在神佛面前许下愿来,用这银项圈把我套在身边。”
迅哥儿摸着他脖子上戴的银亮亮的项圈,“原来是这样……海边上还是很危险的…”
闰土摇摇头,又继续说,“不危险,龙王爷护着我们呢。现在天冷,夏天的时候你到我们这里来,我们日里到海边捡贝壳去,红的绿的都有,鬼见怕也有,观音手也有。你把那些贝壳带回来,还是能听见海的声音。我把最漂亮的贝壳捡给你,我们那儿有老人说,贝壳上花纹越细致这贝壳活的年头就越久,把这贝壳带回家养着,运气好就能碰见贝壳姑娘。不过贝壳姑娘怕羞,不肯见人,需得先佯装出门去了,再趴在窗口上,拿豆叶子遮住右眼,用左眼瞄,才能看见。海螺里也有海螺姑娘,人家说还有海参姑娘、海胆姑娘。”
迅哥儿听得有趣,又疑道,“怎么竟是姑娘,没有小子?”
闰土被问倒了,挠着头说,“这……我也不知道,我还没有见过,等我见过了问问贝壳姑娘,再告诉你吧。”
迅哥儿笑,“怕是你见了贝壳姑娘就被迷倒了,早把我忘了吧。”
闰土连忙摆手,“不会不会,我还要带你去吃西瓜呢。”
迅哥儿:“西瓜不稀罕,夏天我常常吃。”
闰土献宝般得意地笑道,“那不一样,海边刚摘下来的西瓜里面还有些咸咸的味道。当然主要还是甜,又甜水又足,还有香香的海咸味,可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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