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在慢慢变好,但那个男人却在这个时候,永远地离开了。
原来他是真的累了。
以前封承就常常说:我也会累的哦。
他这么说的时候,撅着嘴,两瓣薄薄的唇微微嘟起,温润好看的脸气呼呼地鼓着,声音又轻又软,像一阵过耳拂去的清风,稍不在意,就被人轻易地忽略,就像他这个人。
他总是说得不经意,带着点撒娇任性的娇气,所以从来没有人真的在意。
大家都以为那只是随口说说的玩笑话,反正,封家的老二最好欺负了,不是吗。
他从来不会真的跟谁生气,傻乎乎的,随便哄一哄就又对你喜笑颜开掏心窝子了,真傻。
那是孩子出生的第三天。
陈铭行在那以前,而终其一生,都再没见过比那一次更惨烈的分娩。他根本不愿回想。然而每每深夜闭上眼睛,黑暗深处,那画面却总是在他眼前一遍遍地回放,让他冷汗惊醒,辗转反侧,再难入睡,就这么睁眼到天亮。
这种情形持续了许多年。曾经热爱的职业变成无法忍受的灾难。第二年,他不得已放弃了妇产医生的工作。
因为每一个产夫都让他情不自禁想到那人。
可他们谁都没有封承勇敢坚强,刚烈到倔强。连陈铭行都双手颤抖无法继续的时候,他仰起苍白的,湿漉漉的脸,像过去无数次那样,温柔地微笑着说:我还可以,继续吧。
依然是又轻又软的嗓音,却掷地有声到铮铮作响。
那一天一大早,陈铭行例行来给封承做检查。
推门而入,封承闭着眼睛,背门侧身,安安静静躺在床上,迷人的晨光把他笼罩在一片绚烂的金色里,让他看起来像一个沉睡的天使。
这一次,封承没有像前两天一样,早早就醒来等着,靠在墙头眼巴巴地盯着门,看到陈铭行进来,黑眸蹭地就亮了,闪闪发光,轻轻地说:“我想看看宝宝。”
这一次他睡得很香。
陈铭行诧异:“咦,今天倒是乖了。”
他再也没能叫醒他。
“院、院长?”
——我想看看宝宝。
陈铭行呆了,耳边恍惚响起封承温柔又虚弱的的声音,忽然就泪如雨下。
他终于明白那句话里包含的爱,卑微,祈求,和绝望。
秦映珏风风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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