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平第一次,黎嘉骏在战场上看到日军大规模的撤退,他们和任何企图撤退的种群没有任何两样,跑的比来时还快,军官声嘶力竭的指挥也无法掩盖他手下那些兵仓皇失措的模样,像一群群夹着尾巴的狗,畏缩着身形,气焰全无,就算路过一两个受了伤的中国士兵,也是一副被吓到的样子,连动手都不敢。
撤空了敌军的台儿庄陷入了一时的寂静,像个差点遭到凌虐的大姑娘,在恶徒突然离开后反应不及,睁着一双大眼睛茫然的望着头顶的蓝天,不知道该做什么。
直到确定日军真的走了,才慢慢的开始有欢呼声自远处传来,像是一股浪潮,汹涌到了面前,那些欢呼声嘶哑激烈,一声声就像还在战场上厮杀,仿佛下一秒就会咳出一口血来,最后大家也都不喊了,只是从各个战壕爬出来,站在高处,看着远处烟尘滚滚,傻傻的张望,面无表情。
没有受伤的人开始相互照顾,先找到活着的抬到一处,死了的则排在一边,很快所有人就意识到,这是一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全师幸存人数十不足三,三个中平均一个半失去了行动能力,也就是说每个人要抬七具尸体和两个伤员,而此时,所有人都已经精疲力竭,连呼吸都吃力,在欢呼和兴奋过后更是头晕脑胀,最可怕的是,他们并没有脱离战时的状态。
黎嘉骏躲过好几个让她胆寒的士兵,他们垂头坐着,死死握着钢刀,你一走上前,他们就警惕的抬头,龇着牙,一双血红的眼睛狠狠的盯着你,仿佛再多一步,就会被他们一刀砍死……管你是谁。
这是抗战以来第一次胜利的会战,其意义简直三天三夜说不完,可此时此地此情此景,却让人无论如何都笑不出来。
她把秦梓徽送到了火车站。
池峰城炸断了南门的便桥,使得南岸的火车南站得以幸存,他们刚到时,火车正轰隆隆的停下,很多士兵和医生下了车,正在维持秩序和救治伤员。
担架兵放下秦梓徽就走了,站台上哀鸿遍野,横七竖八躺满了伤员,军医一身的大褂已经被血染了好几层,此时就好像穿着喜服在那儿检查伤员,看到伤重的就塞一张票,意味着可以先送上火车到后方医院去。
到了秦梓徽这儿,看到黎嘉骏坐在旁边,似乎愣了一下:“你……”
“大夫你还认得我?!”黎嘉骏惊喜,指着秦梓徽,“他,他……”又说不出话,她其实很心虚的,因为秦梓徽表面上看不出有什么问题,但是正因为这样她才更担心,就怕是那种震坏了内脏莫名其妙就死的病,那简直要叫天不应,大夫看了一下,略一沉吟,无奈:“脏器倒摸不出有损伤,大概是震了脑子,小伙子,有没有想吐的感觉?晕不晕?”
秦梓徽抿着嘴,坚定的摇了摇头。
黎嘉骏闻言就有些着急,这伤得不重,大夫便不给伤员票啊,可到了这个时候,她脸皮反而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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