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究竟哭没哭我记不得了,凭我对自己的了解,大约是哭了。那时候雨太大了,兜头盖脸浇下来,人能有多少眼泪呢?再多的泪都融化在雨水里了。

枕壶固执地牵起我的手,我没做声,另一只手握成一个小拳头。我会登上生罚山九百九十九层台阶,不为了阿爹阿娘,为了枕壶。

六百六十六层台阶处,我们看到了生罚山的大门,白玉门上遒劲有力的两个字,“生罚”。我年幼辨不出字的好坏,只觉那笔锋如刀一般,几欲割断我的睫毛。

脑子已经烧起来,只余下一点点本能往上走。被笔锋一震,我登时脚下一踏空,身子一软,往台阶下跌了过去。大略往下滚了十来层,我好容易稳住了,便见枕壶心慌意乱地过来搀扶我,轻柔地吹我的伤口。后来我晓得枕壶喜欢做这种没用的事,对我也好,对嫩嫩也罢,受了伤便轻轻地吹,偶尔尴尬地配合一声“痛痛飞”。他又不是神仙,吹的也不是仙气。

我揉了揉肉自己肿痛的膝盖,说:“你自己上去吧。”

枕壶叹气,蹲下身子,说:“上来,我背你。”

我不肯。他虽然比我大了四岁,归根结底也只是个八岁的小孩子,独自攀这九百九十九层台阶已是勉强,我如何能再拖累他?纵使我爬不上去也无妨,天不会塌,地不会陷,顶多是我阿爹发脾气,骂我没用。

枕壶见我不动,便起身,拦腰将我抱起。

我挣扎无果,妥协道:“还是背吧。”

他背着我慢慢地一步步往上走,我趴在他背上想了很多的事。想我阿娘平素的宠爱与阿爹的纵容,想奶娃娃优姝有多讨厌。想得最多的是枕壶。优沈两家世交,我是自幼同他耍惯了的;要说喜欢,却也不大喜欢,枕壶被沈将军养得端肃,我胡闹他总不赞成。他为什么要对我这样好呢?

伏在他肩上,我听着风声雨声,慢慢地睡着了。

醒来时见到了玉阶前的丛丛红药。那花开得热闹,像野火似的轰轰烈烈地烧,火舌舔吻着灰蒙蒙的雨天,烟水淡山被撩拨得兀自明亮起来。

“阿昙,到了。”

我默默仰望着眼前这座竹木房子。房里点了灯,透出温暖静谧的晕黄。隔帘有影,轮廓清瘦如细竹。

枕壶拉着我跪下来,道:“弟子沈枕壶,望拜入生罚门下,求国师成全。”

我有样学样,道:“弟子优华,望拜入生罚门下,求国师成全。”

那人影隔着帘幕动也不动。

后来,师姐出卖师兄,将他俩此刻在屋中的对话告诉了我。

师姐在内屋梳头发,听到我和枕壶两童音清清脆脆、有板有眼地祈求,当即便笑出来,向师兄道:“我瞧着,小孩子倒也可爱,咱们生罚山这些年只我两人,未免寂寞了些,不如——”

“寂寞?”师兄截断她,“我还嫌你聒噪。”

师姐:“……”

她梳完了头发,闲闲往外一望,只见师兄抱着那灰扑扑的花盆若有所思地坐在窗帘边上,便挖苦道:“你这花捧了有好几百年了吧?当初倚着我的墓吃馒头的时候就捧着它,这么些年对它娇生惯养,即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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