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了心里难过,脸上还笑说:“就算我嫁了人,也要上生罚山来过新年。我要生一串小孩子,叫他们把你烦死。”师姐道:“啊哟哟,一串我可吃不消,带你和嫩嫩两个已经去了我半条命。”这一来,桌子上总算是回悲作喜,言笑晏晏地聊开了。嫩嫩吃撑了,我轻轻揉着他的小肚子,他唉声叹气,发誓明年定要节制饮食。晚上我点了那盏灯笼,提着那斗蛐蛐的小顽童在生罚山的万顷树林里与嫩嫩捉迷藏;夜里雪下得很大了,搓棉扯絮般往脸上扑,我们玩得不甚痛快,湿漉漉地回屋子里烤火。师兄还摸了本书念给我们听,我和嫩嫩歪在炉火边,争先恐后地睡着了。
年初一醒来,便道过“新年好”。师姐早晨煮了饺子,我吃完,便要回相府拜见爹娘。我倒不介意去见阿娘,惦念着她的病,总想晓得她如今怎样了;可想到要见阿爹,我便头痛。他定然又要我嫁人,上一回不欢而散,我可不想新年第一天便同他吵架。可这礼数毕竟不能少,我只得换了件大红缎子的羽织,忸怩着回相府去。
抹月在相府门口侍立着,一见我便大喜道:“小姐,您可算来了,夫人早晨一醒来便念叨着你呢!”我任她扶着我的胳膊,只问道:“我阿娘可好?”抹月道:“近些天精神些了,今儿想到你要回来,还费心思化了妆。”我听了心头一恸,加紧了脚步往前厅去。
阿娘在前厅,与阿爹并排坐着。见我来了,便笑道:“阿昙,来,给阿娘看看。”我上前,她忙握住我的手,细细打量我,再笑道:“上一回你来见我,我病得稀里糊涂的,可没瞧清楚。如今看来,我们阿昙岂不是愈发、漂亮了么?”她偏着头看向阿爹,阿爹被她注目着,只得重重“哼”一声,勉强道:“是啊。”我感觉到她手握着我,一双手再不是曾经的保养得当、珠圆玉润,而是瘦骨嶙峋、宛如枯木,心下一阵大悲痛,仔细看她的脸,也能瞧见一层厚厚胭脂底下的病容。我清了清嗓子,才伏拜请安道:“女儿恭祝阿爹阿娘新年万事如意。”
阿娘笑道:“到底是你礼数周全些。”优姝坐在边上皱起鼻子别过了脸,我存心要给她不痛快,便到晃悠着双腿的优泽身边,笑吟吟从怀里掏出一方玉佩道:“阿泽,喏,嫩嫩给你的新年礼物。”嫩嫩这孩子还当真惦记上我这个蠢弟弟了,他当初对我都不曾这么好呢。这方玉佩是由上好的羊脂和田玉雕成的观音像,给优泽这小子,真是牛嚼牡丹。不想优泽竟扭过头说:“我不要。”我挑起眉毛,他重又大声说:“我不要!那小子给的东西我都不要!”
我还没出声,阿爹便训斥道:“怎么说话的?我平常教你的礼数,全给忘光了?”优泽苦巴巴望着我说:“阿姐,我不要,我以后也不要带那小子玩了,他欺负人。”我听他诚挚无比,不由得奇道:“嫩嫩怎么你了?”那孩子也算是在我怀里滚大的,从来都是我欺负他,他哪里能欺负旁人?优泽噘嘴道:“这个你甭管,反正他欺负人。”我道:“行,我不管。不过,嫩嫩既然托我来做事,阿姐总不能辜负他。你先戴上,不喜欢,自己去还给他。”话毕我也不管优泽如何挣扎,夹着他的脑袋将这观音像系在他脖子上。
优姝鼻子皱得更紧了,我笑吟吟坐到她身边,起先一言不发。她瞥我一眼,面无表情地喝茶。我这才笑道:“二妹,阿姐也有东西送给你。”她手抖一抖,将茶盏颤颤巍巍搁到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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