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姐整张脸被烫得通红,嘴唇蠕动,说着胡话。
嫩嫩握了她的手,可怜巴巴看着我,道:“阿娘不会有事吧?”
“发热而已,”我说,“出一身汗就好了。”
我把屋子替她烘暖了,嫩嫩蜷缩着身子躺倒他娘身边。我本来想拎了他走,想了想还是由得他去,自己倒是裹了件外袍,步到庭院里去了。
在院中借月看了一会儿花,便听身后有动静,一转身,却见荻月君负手踏月而来。
我伸手向屋子里一指。
“两个人都睡下了,”荻月君淡笑道,“你那个法子很有用处,深鹂退了热了。”
我笑道:“我小时候发热,师姐都是这样照料我的。”
“你认识她这么些年,她过得怎么样?”
我手撑了下巴,想了想,“过得不坏啊!开一家眠香占玉楼,是长安城里头一份儿,人人都要尊一声‘深鹂夫人’的。”
“她每天做些什么呢?”荻月君笑着。
我把往昔的日子梳理一遍,发觉师姐过日子委实有点乏善可陈,“嗯……大清早起来,自己花一个时辰梳妆,再把我和嫩嫩叫起来,又在镜子前鼓捣我半个时辰。天气好,就带着花花绿绿一大群姑娘出去踏青;身子发懒,就歪在榻上看传奇本子。”
荻月君神情有些怅惘,“这倒奇了,深鹂以前不这样过日子的。”
“师姐以前怎么样?”我眼巴巴地问。
“她以前哪里静得下来,”荻月君含笑,“大江南北的到处乱闯,拎着自己那把蔚然刃,斩妖除魔的好事做了一些,捣过的乱也数不清。”
“那不就是我吗?”我脱口而出,“除魔我没那等本事,捣乱我最拿手啦!”
荻月君轻轻偏了偏头,“是吗?”
我点头。
他意味深长,在月下很温柔地看花,“原来如此,我遇上深鹂的时候,深鹂还是个你一样的小姑娘。”
师姐是个小姑娘?我想不出来。师姐纵容我胡闹,但自己是很稳当的。很难去想她年轻时胡作非为的样子。
我不说话,也只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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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姐歪了一晚上,翌日天亮便懒懒散散地醒来。我去探她额头,热已经完全褪了。嫩嫩紧握了她的手,在她床边守了一夜,如今眼红红地盯着她,小脸儿凑近去,问:“阿娘身子大好了?”
师姐捂嘴一个呵欠,道:“好了。”左右转了转脑袋,问:“你爹呢?”
我在一边笑道:“荻月君在我这儿讨了一套谱子过去,如今在鼓捣着给你煮粥喝呢。”
师姐勉力起身,哀叹道:“阿昙,你赶紧去把鹿白荻找来!他煮粥?我怕他把自己连着粥一块儿煮了!”
我一怔,抖了抖袖子往外走,迎面便撞上了荻月君,红漆托盘上搁着玉莹莹的青瓷碗,碗里白米粥上飘着几片青菜叶子。
“你说我坏话,我可听到了。”他在师姐床头搁下托盘。
师姐浑作没听到,只凑近了打量那碗粥,奇道:“嗬,好你个鹿白荻,真被你熬出来了?”笑着向我与嫩嫩道:“他以前做饭,不把厨房烧了就算个功业。”
嫩嫩托了瓷碗去喂她,师姐抿了一口,叹气道:“白荻,你没有放盐?”
荻月君理直气壮道:“你师妹告诉我,你身子还弱,要吃得清淡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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