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入寐,灯花迷离,映着那光滑绣锦的画船,似有若无的叹息。
那粗布麻裙的女子浑身似被抽尽了气力,瘫坐在地。
“这世上,我们这等人,最为卑贱。攀上高枝儿,才是我们唯一的出路。”往昔李巧儿的话在耳边嗡嗡作响,此时只觉眉穴隐隐作痛,女子默然上了岸,她怕水,更不愿若李巧儿那般干脆坚定,她怕死,从小就怕。
雨丝绵延而下,淅沥沥的,行人纷纷持伞或脚步匆忙避雨。那粗布麻裙的女子恍若未觉,依旧在青石板上失神地走着。
“哎哟!哪里来的丑八怪,真是触了霉头。”一个中年男子怒喝,怀中妖冶的女子见状,执着帕子掩鼻,劝道:“爷,时辰不早了,我们快些回去吧,别和这鄙贱之人一般见识。”
那女子闻言,眉目微动,垂首避开,一身水渍倚在雕花阁楼小门边,等那男女远去之后,蓦然抬首,一双眼睛端的是阴翳。
“卓尔,你在此做什么?还不赶紧进去把自己弄干净,待会儿被花姨见到少不了一顿好打。”一个二十几岁的男子左肩披着一块白布,右手拎着一个木桶走出来,见那女子神情诡异,不由得皱眉催促道。
“好的,谢谢李大哥。”卓尔点头,慢慢把下巴埋在半挽着垂髻笼罩颈窝的阴影中,轻步从小门走进雕花阁楼内后院。
在后院井边盛了半盆水推开一扇简陋的小屋的门踱入,复又合上,解下绾发的细绳,一头青丝懒懒垂下,水漫过丝丝墨色,晕开漂亮的墨花,纤指捞了些许清水浅浅拭去脸上的泥垢汗渍雨水,闭眸间脑海再次映现李巧儿那瘦削凄清的身影。
半晌,卓尔抿唇,缓缓睁眼,对着那面陈旧反光的铜镜莞尔一笑,一双眼睛亮得仿佛那夜间魔魅,让人琢磨不透,又带着些许惑人。
次日清晨,卓尔放下半残缺的木梳,藏起铜镜,慢慢起身出门。
“卓尔,你晓得吗?李大哥昨夜疯了。”
卓尔平静地喝着小半碗稀粥,一个眼神也没多给石桌对面的初檀,哪怕那人表情再丰富,语气再生动。
“唉,卓尔,你每日只食这么点儿,一整日下来还要干诸多繁重的活儿。”初檀蹙眉,语气心疼地注视着卓尔的脸,见她没有任何动容,索性拉了她的手道:“不然我去和花姨求求,让你同我一起服侍惊画姑娘。”
将碗搁在石桌上,卓尔起身离开渐渐走远,仅留了一句“不必”。
初檀盯着那扇被打开的门,撇了撇嘴,脸色变了变,“哼,要不是我那夜不小心见到你洗净后的那副真容,还真不愿意多瞧你一眼。”
在心里骂骂咧咧地走到前阁,继而提起青色裙摆一阶阶上楼,初檀走到第九间,左右回顾罢,才放心推开门走了进去。
“如何?那个小贱人可答应了?”正对着铜镜贴额花的女子一身幽蓝色长裙曳地,头也不回道。
“姑娘,这卓尔当着难说服得紧。”初檀语气带着怨恨,心下亦寻思着如何撺掇。
“岂有此理,她平日也没少帮李巧儿出主意让那李巧儿得了多少好处,如今让她来我这儿她倒是不愿意。”惊画闻言,一不留意贴歪了额花,怒极道。
初檀思索一番,“姑娘,你道卓尔那儿是不是早看出来了是我们从中作的梗?毕竟黄大爷原先点的人是你啊!”
“住口,这件事不是只有我们和花姨知晓么?”惊画拖曳着那身华贵的幽蓝色长裙,快步走到初檀面前,压低了声音斥道。
门外,依旧一身粗布麻裙的卓尔眸色毫无波动,转身下楼。
洛水河上忙碌着清洗整理画舫楼船的人不少,“卓尔,过来帮忙。”有人唤道。
卓尔闻声,忍住不去回想昨夜的事,上了那艘最高的四角麟龙船,有条不紊着手拆卸半卷珠帘,系上新的帷幕绸帘。
“都给我听好了,这些画船今早都得给我打点得像模像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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