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盛夏傍晚,顾青站在京郊永明寺的山脚下,望向那规模不甚大的寺院,这里既非皇家庙宇,亦非达官贵人捐建,俗丽的重檐画壁很是贴近百姓心目中的形象。
董涛得了吩咐问路过的樵夫们打听,都说寺里香火鼎盛,富户平民络绎不绝。果然这般能入财的寺院才养得起刻经处。
进了庙门,自有董涛去打点,待到转还时却对顾青道:“知客说这几日寺内法事繁多,有些顾不过来,让咱们过些时日再来。大人,您看?”
顾青此时一身秀才装扮,出了禅房,见跟来的知客垂手立在廊下,微微笑道:“并不为难小师父,因老宅里长辈重病,我孤身上京无法侍奉在前,心急想要吃斋祈福几日,还望寺里能够通融。”
那知客见了顾青,神色显得变幻不定,踌躇道:“这事我做不得主,待问了大师父再来回两位。”
待知客走后,顾青给董涛使了个眼色,不过一会儿董涛就回了禅房,“我不敢离得太近,隐约听得说‘与那几个一起无妨’,‘并无来头’‘貌美可留’。大人,这地方有古怪,要不过几日再来?”
凭顾青的经验,这类事遇上了是危机也是契机,一旦机会来了必须抓住,不然多半要错过。遂道:“无妨,咱们夜里小心些,我怕去了再回,便查不到踪迹了。”
此时那知客恰好返回,领着顾青往寮房安宿,董涛跟在后头见长长的一排寮房内,虽大多空着,也有几间住了客,到底心安了些。
吃过斋饭,趁着夜色董涛去探了些白日不方便的地方,待到回房,竟从兜里掏出雕版来,“大人,刻坊就在寺后,里头并无人值夜,就被我顺了两块出来。”
既然如此顺利的得了证据,顾青也不准备多留了,到底那知客的话里有些古怪,便对董涛道:“甚好。先歇上半夜,待到人都熟睡了,咱们再潜出去。”
乌啼月落,寮房外已是漆黑不见五指,两人静待时机。忽然纸糊的窗格上传来极轻微的响动,董涛顿时于一旁的榻上直起半个身子,顾青见状抬手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窗格被推开细细的缝隙,董涛得了顾青的吩咐,躺下佯装昏睡,只见一个竹筒似的东西被搁到窗边的桌上,须臾从里头冒出白烟来。
董涛听得那人离了房外,忙起身用茶水湿了帕子递给顾青,两人捂紧口鼻,来到门侧。董涛先潜出去,廊上空无一人,他示意顾青跟上。两人猫着身子通过前廊,整排寮房烟气弥漫,顾青看了看另几间有人的屋子,房门紧闭,显然里头的人都迷昏过去了。
两人刚摸到廊下尽头处,就瞥见有个壮硕的僧人守在空地处,顾青忙低了身子,烟气弥漫,又兼夜色深浓,董涛迅捷地跃了两步,从侧后一把捂住僧人的嘴,从顾青的角度只能见他慢慢放倒了那人。
董涛并未急着招呼顾青跟上,而是先探了探周边,这才向顾青示意。两人沿着墙角站定,董涛声音压得极低:“大人,如今怎么办?”
顾青瞧了瞧周遭,夏日的山间雾气遮蔽了整个山头,寺庙内的建筑变得犹如伫立于仙境,只有影影倬倬的几个檐角露在外头。
寺里太静了,虫鸟蛙狗之声皆无,有种令人心悸的死寂。顾青很是相信自己多年来在事发现场锻炼出的直觉,开口道:“只你我二人,再留下去不妥,这就借着雾气下山,随我直接往府衙调人,连夜围了这里。”
很快,雾色中两个人影消失在山涧。
张饼伏在长草中,露水湿了全身的头发皂衣,搅得他心情烦闷。颜铮感到了他的情绪,用腰刀压了压他不安分抬起的肩头。
才压完,张饼的肩头干脆整个抬了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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