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的顾青就是个标准的男宠,胆子不大,入京久了,荒唐跋扈,欺压良善也是有的,但从未敢犯过什么真正的恶行。
刘朝宗望向宫外漫天飞雪,自续了半杯茶,饮过,方道:“前朝泰安年间,有位少年状元郎经先帝钦点,得入翰林已有数年,因直言相谏得罪了当时的权相李林,被贬至四夷馆做了个小小译者。
他天资聪慧,不过一两年间已精通数种夷语,为鸿胪寺上官所倚重。
泰安帝末年时,赤狄王一统狄人各部,称雄大漠,开始频频犯我疆土。四夷馆遂派出数名译者随军征战漠北。那状元郎因通狄人诸部之语,早早被应征去了。”
刘朝宗顿了顿,顾青接口道:“泰安末年,大启军与赤狄王初战告败,青没有记错的话,后至新帝登基,安和初年换了颜家领兵,才得一雪前耻。”
“不错。实是那次出征比史书记载的败得还要惨烈些,可谓溃不成军。那状元郎跟的左路大军被杀得只剩百人,他一介书生落在后头,终成了狄人俘虏。
他自是不肯投降狄军,并接连用八狄诸部之语轮番痛骂,不想赤狄王听闻此事,竟亲下狱中,将他奉为上宾。
状元郎日日思国,却不得自由之身。那赤狄王有位胞妹倾心于他已久,那女子虽属蛮夷之族,却与赤狄王一般钦慕我中原诗礼,不仅未以势压人,反而甘冒叛族之罪将状元郎带出大漠。
两人出逃时已是漠北深秋时节,路上不时飘起今夜这般大雪……若不是赤狄王之妹一路护持状元郎回到关内,他必已死在大漠。”
顾青见刘朝宗目光越过他的双肩,凝于窗外,知他是念起了往昔。不曾想少年得志天纵奇才的刘朝宗,还有过这般跌宕经历。
“状元郎重回四夷馆后,虽不敢提被俘之事,实则夜夜担忧赤狄王知晓后震怒,将他不堪往事密报朝廷,到那时他就只能以死谢罪了。
不想大漠再无消息传来,直至一年后,有狄人寻上门来,抱给状元郎一个男婴。
原来赤狄王胞妹产子而死,恳请他的哥哥不要记恨状元郎,且愿将亲子送回父亲的身边。
那是状元郎的头一个孩儿,他爱若珍宝,不想年岁渐长,那孩子耳鼻口目深邃,渐渐显出异族的模样来,他正苦思如何遮掩之际,竟又发现那孩子是个妖孽,雌雄同身。”
“于是太傅大人就将五岁的孩童关入暗无天日的地牢,只叫他与鼠类作伴?”顾青语带讽意。
既知死仇结在了何处,顾青倒能平静以待了。
刘朝宗也不在意顾青话中的讽刺,接着道:“当年我惊骇过度,认定是上天见我委身异族,又结不伦情种,这才遭如此惩罚诞出妖孽。
偏偏我眼珠子般看护阅儿五年,哪里能忍心杀他,囚于地牢实是不得已为之。”
“哦?明明是孩子成了你的心魔,一见他你就想起自己不愿面对的诸般过错。
被俘狱中时,你恨自己未能以身殉国;奉为上宾时,你恨自己竟有几分心动;心慕公主时,你恨自己怯弱不敢认。彼时,于国于家你都心生动摇,成了背信弃义之人。
回到大启却传来所爱身死,幸好亲子被送回你手中,你便将悔恨都补偿在了孩子身上。
原本一切到此也就该了了。可孩子竟出了问题,这就是在时刻提醒你,你背弃的那些信义。
如果将孩子杀死,虽能眼不见为净,可你也将彻底沦为自己也难接受的人。
为了保下最后的那点信义,将你收下孩子时的承诺进行到底,你只能将他关入地牢,不死不活。”
顾青实在忍不得,一字一句戳穿了刘朝宗的谎言。
未想,刘朝宗竟不似顾青所料的那般勃然大怒,而是怔怔看向他,“我已有几十年不曾听过真话,也无人有胆量说出真话于我听。不想我儿日日荒唐,竟也懂得识人。”
顾青愣了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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