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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软美人的继室之路 第7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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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侧传来响动,一艘三桅沙船顺风从远处驶来。在水上漂了这些时日,纪慕云有了见识,见那条船甲板上只有一间矮矮的舱房,其余地方堆满结实的麻袋,是货船。

转过一圈之后,曹延轩不光包了一炉烧鸡、两节甘蔗、一袋苹果、几块手帕,还给昱哥儿买了个呼呼作响的风车。

朗月一双手拿不过来,不得不先回船上一趟,另一个小厮也去帮忙

天色慢慢暗了,夕阳打在水面,河面闪耀着璀璨炫目的光芒。

空气中弥漫着食物的香气,水果摊主蹲在地上吃烧饼,下船的人陆陆续续回来,曹延轩三人也穿过拥挤的人群朝回走。

到达码头的时候,他叫住两个提篮子的少年,看了看,摸出些铜板,少年千恩万谢地把手里的篮子挂在他手臂。

一篮黄灿灿,是迎春花,一篮粉艳艳,是新开的海棠。纪慕云远远望去,十分喜欢:这个月是她的生日。

眼瞧曹延轩上船来,她吩咐绿芳“把那个玉色花觚洗一洗”,欢欢喜喜过去迎接。忽然之间,耳边发出巨响,整条船向左侧急剧倾斜,一边船舷倾向水面,另一边高高翘起。

纪慕云不得不拼命抓住栏杆,才保证自己没被甩出去,身畔程妈妈所住舱房发出乒乓的声音,有人在尖叫,她惊恐地面目扭曲,什么都顾不上了:

踏在跳板中间的曹延轩张开双臂,想维持自己的平衡,可惜,他在强身健体方面比普通人好得多,毕竟不是什么飞檐走壁的侠客,像被丢进水里的麻袋一样,噗通一声落入沙船和码头中间的河里。

那里只有两米!沙船稍一挪移,人就被挤成人干了!船身像跷跷板一样转而倾斜向右的过程中,纪慕云浑身僵硬,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拽着栏杆往船头方向爬。

护卫们比她反应快得多。

护卫首领姓方,像走江湖卖艺的艺人一般敏捷地穿过夹板,站到船头往下看:落水的不光是曹延轩,还有一个小厮。

曹延轩会水,镇定地手脚划动,把头露出水面,小厮就狼狈不堪地咕嘟嘟喝水。

船头数米高,码头也一样,方首领迅速判断“自己跳下去也没法把曹老爷拎上来”,回头喊:“大潘!”

额头有胎记的护卫应了,一个箭步窜过来,从腰间卸下一个飞虎抓,右手旋转几下往水中扔出。准头不错,抓头缠住曹延轩右臂,打了几个转。

两个护卫松了口气,一个左一个右扎稳马步,合力抓住绳索想把曹延轩拉起来。可惜,沙船不停地左□□斜、颠簸,水中又不比陆地,两人陆地功夫颇好,水中不好发力,始终没成功。

朗月双手挥舞,扯着嗓子“老爷”,船老大吹着铜哨,两个身高臂长的船夫从船舷边提起一根七、八米长的竹竿,急急往这边跑。

夕阳渐渐下沉,半爬半走的纪慕云看不到这么多,跌跌撞撞移到船头,看到水里的曹延轩绑了一根绳子,身边浮满粉红、嫩黄的花瓣,嘶哑地喊“七爷!”

刚刚被提起两米高、又狼狈地落回水中的曹延轩听见了,朝她的方向望来,给她一个安慰的笑容。

泪水模糊了纪慕云的视线,哽咽着用袖子擦拭,“七爷”。下一秒钟,整条船不知怎么再次朝陆地倾斜,黑黝黝的水面迅速在眼前扩大,纪慕云连声惊叫都没发出来,就咕噜噜滚入水中她在的地方,是没有栏杆的。

纪慕云不会水两位表哥学过游水,姨母嘟囔“姑娘家家游什么水”。她被冰冷腥腥的河水湮没时,下意识想吸气,灌入口鼻的全是冷水。

一串串气泡浮向水面,她凭垂死之人的本能拨动手脚,却因为头在下,脚在上,在水中越坠越深。纪慕云睁大眼睛,只能看到黑黝黝的、深渊般的湖底,全身如堕冰窖。

她要死了吗?

不不不,昱哥儿还不到三岁,还没有启蒙、长大、娶妻生子,她不能死。

有什么东西从身后靠近,她吐着水泡本能侧头,见到一条奇形怪状的大鱼,瘦瘦的,长着两条鱼鳍,身后坠着一条长长的水草。

“大鱼”叼住她胳膊,摆动“尾巴”,拽着她一寸寸往上浮。纪慕云用力挣扎,一口一口地喝水,脑袋露出水面的时候已经神志模糊了。

太阳彻底落入地面,码头点起一盏盏灯,船头也亮堂起来。望着近在咫尺、熟悉的、焦急万分的男人,她呆呆的,想叫“七爷”却吐出两口水,随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术业有专攻,船夫和码头帮忙的汉子合力,把紧紧缠在一起的男女湿淋淋捞上船头,又把声嘶力竭的小厮也拽了上去。

曹延轩毕竟是练过武的,已经镇定下来,拍打软绵绵的纪慕云脸颊,后者半点反应也没有。

船老大常常和官老爷、富贵人家打交道,知道忌讳,抓过身边船夫的外衣裹住右手,俯身在昏迷女客的腰背戳了两下。

立竿见影的,可怜的女郎吐了一口透明的水,紧接着又是一口。待她把午饭都呕吐出来,船老大叫到“死不了了。”

曹延轩松了口气,发现自己湿淋淋的背心满是冷汗,俯身叫“云娘,云娘?”周红坤抓着一件披风过来,曹延轩把人一裹,就站起身,在众人的簇拥下走回船中。

进了纪慕云的舱房,哄着昱哥儿玩的吕妈妈和石妈妈见到两人浑身滴水便吓地一哆嗦,蓉妞儿没经过事,“哎”一声叫起来

曹延轩头也不抬,把纪慕云小心翼翼地放到床中,把枕头垫在她头低下,拉上湘被“出去。”

石妈妈拉拉吕妈妈,抱着叫“爹爹”的昱哥儿忙不迭出屋去了,蓉妞儿愣在当地,被绿芳拉出去,“宝少爷那屋。”

等绿芳奔回舱房,门已经关了,两名护卫守着。她敲敲门“老爷,奴婢是绿芳”,听到声音才敢进门。

“拿衣服来。”说这话的时候,曹延轩已经把纪慕云湿透的衣服尽数脱下来,扔在地板,用被子把她裹成一个茧,随手摘下她黑发间的一点海棠花瓣。“在弄点热乎的。”

姜汤、酸辣汤、平日常喝的酸梅汤,家里带的鼻烟,船老大又派人送来一束艾草。

辛辣的味道钻入纪慕云鼻子,她打个喷嚏,茫然睁开眼睛,一时间不知道身在何处。是阎罗殿吗?

绿芳喜道“姨娘”,紧接着就被正用干手巾擦头发的曹延轩挤开了。

“云娘。”他眼中满是喜色,咧开嘴,小心翼翼地抱着她,“云娘?”

是七爷。

纪慕云大脑恢复运转,下意识动一动,胳膊腿还在原来的地方。她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面前的男人,“曹延轩?”

她第一次这么称呼他,他笑了起来,长长出了一口气,把她抱的更紧些。“你说说你,好端端地跑过去....”

她一把抱住曹延轩脖颈,哇地一声嚎啕大哭起来,那声音,震得曹延轩耳朵都疼了。

和昱哥儿一模一样。他想笑,又不顾上了,怀里的女人浑身颤抖,像受惊的孩子,又像受了天大的委屈,被子也不盖了,拼命往他怀里扎。曹延轩又是感动,又是心酸,张开胳膊把她牢牢抱在怀里,哄孩子似的又亲又哄,“乖,好孩子,云娘,乖。”

绿芳放了托盘,悄无声息地溜出去了。

自己可以把昱哥儿养大,看着他读书识字,娶妻生子;可以陪面前的男人写诗、散步、做饭给他吃,每日盼着他来,夜里在他怀中入睡....

自己不在那个漆黑幽暗的湖底,自己没有死,自己不用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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