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小刚坐在凳子上,良久之后接过爷爷手里的通讯电话,只嗫嚅了句什么。
仔细听的话,是两个字:爸爸。
孙真觉得可气,他教训自己的儿子,天经地义,怎么还被关大牢。于是他死性不改,隔着玻璃吼孙小刚:“你个白眼狼,我跟你妈都白养你了。”
孙小刚沉默,坐在他对面。
他的手发抖,缓缓把手里的电话搁在桌上,像以前一样用那种诚惶诚恐的目光看着孙真。
可看着看着,小男孩的眼里闪过了一丝光亮。
他想起进来前,香香姐姐告诉他的话:你看,他在里面,再凶都伤害不了你。
现在是这样的。孙小刚眼里的光越来越亮:爸爸那么生气,可是一点也打不到自己。
于是在这样的一个瞬间,他长久以来的恐惧消散——他真的一直很怕,爸爸像他说的那样,无论小刚做什么他都能知道,只要小刚把爸爸打自己告诉别人,自己一定会被打得更惨。
从前笃信的那些,仅仅只是一面探监室内的玻璃墙,就能攻破。
孙小刚承认:他还是想要爸爸妈妈,但好像……没有小时候那么那么想了。“爷爷,我们回家吧。”
他想起冯灯那天冲入家中带骨折的自己去医院,想起季医生说谁说我会欺负冯灯姐姐时的表情,想起看插图画时咯咯笑的自己。
那些画面,总好像比爸爸妈妈四个字更加温暖。
探监室内剩下孙真气急败坏的样子,狱警拉住他手的样子,
两个老人牵着小男孩,
小男孩抿着唇——他相信,未来没有过去以为的那么糟。
但相信着相信着,他依旧抽搐着肩膀,扑在爷爷怀里哭。
七八岁的孩子,总归是个孩子。
·
孙小刚哭得不行的时候,冯灯正在街上急速狂奔。
再快点,再快点。
不幸遇到红灯,于是她将小电驴暂停,眼落向趴在车踏板处的尖牙,然后抬手给孙有为拨了通电话:
“孙爷爷,你们在休息间?对,我大概还有五分钟就能到了。”简短交流几句,冯灯将手机挂断,抽空摸了摸尖牙的脑袋,额间汗水滚落:
“尖牙。”她说:“你的主人要离开京都了,我们快一点赶到,也许就能不留遗憾了。”
尖牙仿佛听得懂,汪了声。
“绿灯来了。”冯灯看着前方,拧动把手,开了出去。
五分钟后,开了十五分钟车程的冯灯顺利赶到探监处。可惜因为监狱探监不能带狗进去,所以冯灯就实行了计划二——打了个电话给孙有为,和尖牙一起在外面的阴凉处等。
等人的时候:那些罅隙的光从头顶的树叶中落下,在一人一狗周围落下。夏日虫鸣叫,空气里都是蒸腾的热气。
倏然大门打开。
还没有看见人的时候,只见屋檐上不知哪里落下来一块碎石。
冯灯起身。
汪!
尖牙闻到味道,更快。飞身扑过去,极快的速度几乎带起一阵风。
等冯灯再看见的时候,眼眶蓦然一湿。
阳光下:眼眶通红的小男孩先是往后一退,
倏然伸手一抱。
男孩与狗瞬间抱在一起。
“小黑。”
“汪汪汪。”
那么久以来,冯灯从未见过尖牙这样:宛如一个更小的孩子,四脚翘起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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