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前前后后经过了二十多次抢救,每一次都逼得枫无凛差点发疯,每次付御和颜凉以为风默已经脱离危险期,他又再一次停止呼吸,两个人几乎是用尽了一切能用的办法,就为了把青年留在人世,为了枫无凛也能好好活下去。
因为风默那样不稳定的身体状况,枫无凛连睡觉都不敢睡,就怕他一闭眼,风默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直到半个月前,风默的情况才慢慢稳定下来,虽然依旧昏迷不醒,身体机能也在逐渐衰退,但总算是没有了随时都会丧命的危险。
只是经过了那么多次的精神折磨,枫无凛几乎已经完全没有了青年人该有的意气风发和桀骜不驯,在与死亡斗争了那么多次之后,他终于还是完全蜕变了,没有了以往的锋芒毕露,却心思深沉得让人畏惧。
只有在抱着风默睡觉的时候,才能从男人脸上稍微看出点温柔和缱绻来。
不管怎样,风默好歹是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一定程度上减轻了男人的压力。
杨瑾看着将风默抱在怀里,下巴正好抵着青年额头的枫无凛,微微笑了起来,似乎只有在这样静谧安睡的时候,两个人给人的感觉才没那么沉重,有了些许温馨的意味。
他上前小心地给两个人拉高被子,手刚刚收回,枫无凛就睁开了眼睛,目光一片幽沉。
杨瑾愣了愣,随即想起枫无凛警觉性一向极高,便不再意外,只是点了点头打招呼,压低声音道:“早餐已经送过来了,总裁记得今天让人放倾情进来,他估计是要来看一下默少的情况。”
枫无凛小心地掀开被子起床,又将风默裹好,低头撩开风默的额发吻了一下他的额头才直起腰,安静地看着杨瑾点了点头。
杨瑾如今摸不透他的情绪,便不再想,示意男人去洗漱,自己则拉了张椅子坐下,帮忙看顾风默。
对于现在的枫无凛来说,要他离开风默就只有在有事必须做的情况下才能催他去,而且还一定得有他信任的人留下来照顾风默,否则他能一天都不挪一步。到底是被风默吓怕了,容不得一点闪失。
除此之外,病房里几乎每个角落都装了窃听器和针孔摄像机,全方位无死角,和枫宅的配置相比也不遑多让,就为了他能二十四小时监控病房内风默的情况。
付御不止一次为他变本加厉的掌控欲而感到忧虑,毕竟执念太深痛苦也愈发深刻,然而倘若这样做能让枫无凛稍微好过一点,他们也只能选择支持。
直到浴室的门被关上,杨瑾才将椅子拉到床边,坐下来看着风默。
青年比起一个月前,瘦了很多,皮肤白得几乎能看见下面淡青色的血管,杨瑾看着他这个样子就叹了口气。
“默少,总裁就剩你一个亲人了,你可别真的就这么丢下他不管,让他一个人孤独地留在这世上。”
“虽然我们每个人都和他从小一块长大,可是他其实看得比谁都透,我和欧阳函他们,曾经也怀疑过枫叔和枫姨的死因,却都没有猜到始作俑者,也一直不知道原来总裁早就知道了一切。”
“几年前他在火拼中受了重伤,差点死了,那段时间我们怎么都找不到他,没想到救他的人居然是你。虽然不知道他是因为什么原因才会出现在你们那个世界,但是我想,既然你们能在几率那么小的情况下遇见,估计真的就是注定的吧。”
“你知道他为什么第一次见面就认定了你吗?我真的一开始也以为是一见钟情,后来总裁跟我说,你告诉他你觉得他腰上那道疤特别熟悉,我才知道原来救他的人是你。因为那个伤口,只有我和小御知道。很奇妙不是吗?居然还能相遇。更奇妙的是,他居然第一眼就认出来了。”
“我一直觉得挺不可思议的,毕竟就算我和付御,也没有那么深的执念,我们俩相爱,可是依旧有个人空间,有时候甚至像朋友。但是对于总裁来说,默少真的就是……不可取代的那一个。我从来没见过他对一个人那么执着过。”
“可能你不知道他暗地里做了多少事,但是那真的比我们想象中的多得多。四楼那一房间的照片和画,都是他亲手拍摄剪辑或者画出来的。从见到你的第一眼,到你发现的那一天,从未间断。”
“可是就表面上来说,我们根本什么都看不出来,他伪装得那么完美,完美到让人真的以为他是单纯在交朋友,单纯的中二不可一世,单纯的头脑简单不懂得帮你处理情敌。”
“可是就是这样几乎骗过了所有人,才更加孤独。你们俩最相似的地方,就是孤独。当然,还有执念。”
“默少,恐怕除了你,没人能救他了,我和小御也没办法做什么,但是作为兄弟,我们真的希望他能好好活着,也希望你能好好活着。真的,不要放弃,快一点醒过来。他一个人守着我们这一帮人隐忍辛苦地过了这么多年,磨平棱角伪装性情,连爱一个人都怕会偏离世界轨迹害死我们,如果最后不得善终……”
杨瑾捂住了眼睛,突然说不下去。
听到浴室开门的声音,忙匆匆地站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房间。
他从来没有对除了付御之外的人那么掏心掏肺地说话,这一次却没有了顾忌。
哪怕说了风默也不一定会听见,他也要努力一把,枫无凛一辈子都无法说出口的事情,他们作为兄弟的,帮他说。
只希望最后能有转机,那么一切都值了。
风默光着脚站在窗户边,怔怔地看着远处茂密的小树林,泪流满面。
直到泪水打湿了衣领,他才回过神,迟钝地抬手摸脸,竟摸到了一手温热的眼泪。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听到了那么多陌生的声音。
距离他梦到那个男人,发现脚上的镯子开始,已经过去一个月。
几乎每天晚上,他都会梦到对方,那些梦境似乎是连贯的,他看到男人和他的第一次见面,第一次邀请他去男人家玩,第一次帮他洗澡,第一次和他拥抱,第一次凑过来吻他,第一次为他疯狂。
每天的梦境都是不同的内容,真实得可怕,对方的声音、动作、习惯……一切都深深刻在他脑海里。
风默愈发觉得他们是真实在一起的,那些都是真实的回忆,然而不论他怎么绞尽脑汁地回想,都记不起来男人的脸,想不起来……他到底在哪。
随后,他开始发现自己白天也能听到男人在说话,除了男人还有其他的很多人。他们似乎经常讨论他的病情,每次都把声音压得很低。
直到今天,风默醒了之后习惯性走到床边看小树林,就听到了一个不算陌生的声音在对他说话。
是杨瑾。
风默低下头,突然捂着眼睛浑身发抖地流眼泪。他听懂了对方说的所有话,知道杨瑾说的人……是那个男人。而他说的那些事实,在梦境里,自己都是不知道的。
风默第一次知道了……何为心疼。
照常帮风默擦洗完,枫无凛轻手轻脚地抱起青年,走到阳台上的躺椅里坐下,带着风默晒太阳。如今虽然是夏季,但清晨的阳光温度刚刚好,可以掐着时间晒一会儿。
枫无凛轻轻抚着风默的背,然后熟门熟路地开始念圣经给他听。自从带着风默受洗之后,他每天都会念一会儿,因为知道风默喜欢,有时候会换成中世纪优美的诗歌或者有趣的传记,不疾不徐地朗诵。他知识储量非常丰富,朗诵这些东西对他来说轻而易举,也并不枯燥。
颜倾情走进病房的时候,就听到了男人低沉好听的声音,他闭着眼静静听了一会儿,直到对方朗诵完一段,才勾起嘴角走过去,引起枫无凛的注意。
“又在背圣经?”颜倾情找了张椅子坐下来,“虽然说本少确实建议过你多念点有趣的东西给他听,但是这种……‘耶稣被钉在十字架上,三日后复活’的老掉牙圣经传说,你觉得风默会感兴趣?”
“阿默前世信仰耶稣。”枫无凛平静地回答,手上还是翻着一本圣经。
“啧!真是大新闻,”颜倾情笑了起来,“没想到我们枫大总裁有一天会这么……开明。我以为你知道了他信仰上帝会二话不说直接给他洗脑,直到他终身信仰都变成枫无凛。”
“只是前世。阿默这辈子当然信仰我。”枫无凛非常笃定。
“……”颜倾情被噎了一下,摇头道:“我就说你这种控制欲哪有那么好说话,既然不肯让他当基督徒,那前阵子我怎么听说你带他去阿尔维亚受洗了?那边规矩不是很严吗?都说受洗了必须呆在教堂里忏悔一个月才行。你怎么让神甫答应的?”
“让阿默平安。”枫无凛简单回了一句,神情毫无波动。
颜倾情了然地点了点头,原来是用风默的身体情况作为理由,那么教堂那边确实无法拒绝,毕竟青年还这么年轻,神甫较之常人更有恻隐之心。
“今天本少来找你,主要是想建议你带风默回家去。”颜倾情说明来意,“就目前来说,付御和我大哥的已经没有能救他的办法,他这样一直在医院呆着也不是什么好事,毕竟医院这种地方,多多少少会有阴灵逗留。对他的身体恢复不算太好。普通人没有影响,但风默体质特殊,他本来就是从鬼变人,还是回家去的好。枫宅那边你住了那么多年,有你的气运庇护,他会好过一点。”
“把病房转移到枫宅。”枫无凛直接下了结论,“阿默身边不能没有医生。”
他不知道青年什么时候又会出意外,所以医疗设施和医护人员不可或缺。
颜倾情也想到这一点,便表示同意。
当天下午,病房全部转移完毕后,枫无凛就抱着风默回了家。
佣人看到自家总裁怀里抱着的人时,都不约而同低下了头。风默被绑架不知道是哪个人泄露了消息弄得满城风雨,青年病危的事他们早就知道,此刻见到了难免觉得惋惜和难过。
毕竟枫宅的人没有一个是不喜欢风默的。在青年没出事之前,他们和风默一直相处得很好,青年为人和善,没什么情绪波动,一般自己跟自己玩就能自得其乐,完全不像其他小祖宗一样需要佣人跟前忙后的讨好伺候。有时候枫无凛不在,便会和他们聊天,青年的奇思妙想总能给他们带来惊喜。
这样的一个人,谁都不想他遭遇不幸。
枫无凛抱着风默回了房间,发现床头柜上的花瓶里插了一束百合。
杨瑾解释道:“那是古越古溪换的,他们知道默少喜欢百合,每天都会换一束,就等他回来了。”
枫无凛点了点头。
杨瑾又例行汇报了一些重要的公司项目的进展情况,就退了出去。
枫无凛拉开被子给风默盖好,然后俯身亲吻他的脸,一边脸颊一下,是风默喜欢的方式。
“阿默,我们回家了。高兴吗?”
“颜倾情说,你可能听得到我说话。是真的吗?可是,为什么我每次念那么多诗歌,你都没烦得醒过来阻止我继续背?”
“这个月就要过了,下个月底就是大学开学的日子,我帮阿默选了你最喜欢的专业,历史学。就在我以前读的学校。你的书包文具我都让杨瑾帮你买好了。”
“你的高考成绩很不错。虽然语文作文还是没过关,但是周玉说我们阿默的理科非常好,她之前还问毕业晚会和毕业游你怎么没去,阿默猜猜我怎么回答的?我跟她说,阿默离不开我,不想出门了。周玉说她理解你。”
房间里有一瞬间的沉默,枫无凛捏了捏风默的下巴,低头亲他的唇,“阿默,人活着并不总是自由的,也不一帆风顺。在遇见你之前,我觉得活着除了责任,似乎也没什么意思。可是,你来了。虽然阿默总是笨得可以,说情话说得像背书,吃醋吃得自己都摸不着头脑,生气了一哄就消气,让乖乖回家就真的按时回家,但是,我还是那么喜欢你。”
“阿默,我们从来都没有放弃过,你说是吗?”
“多久我都等你。”
“等到你觉得烦了,不想再睡。”
“我们永远在一起,好不好?”
低沉温柔的声音落下,无人应答。
☆、第117章
“孩子,你怎么了?”端着茶杯的老人担忧地看着站在旁边突然泪流满面的男孩,脸上神情渐渐变得凝重起来。
他原本是在和风默聊他家乡幼时的风俗习惯,却发现自己说到一半,男孩就毫无预兆地开始出神,随即怔怔地流泪。
对方脸上根本没有表情,眼神也很平静,却不知为何最近经常出现这样的情况。
自从半个月前他和风默发现了那个镯子,男孩就经常说到那个陌生的男人,有时候会很详细地讲述他们相处的细节,有时候就只是呆呆地坐着,然后毫无预兆地流泪。
恐怕真的是极为重要的人,要不然不会明明连对方的脸都记不起来了,还因为过深的思念而难过成这样。
老人伸手拍了拍风默的头,安慰道:“记不起来就算了,你心里有他,总会重逢的,不要因为这样就这么难过。或许他也正在找你。”
然而风默似乎听不见老人的话,他只是睁着黑眸无声无息地落泪,目光空洞仿佛沉浸在某种回忆里,在老人担忧的视线中捂着脸崩溃地蹲下去,把头埋在双膝间呜咽地恸哭,他全身发抖,声音嘶哑得不像话,却毫无所觉地一个人崩溃地说话。
“为什么……就是想不起来?记不起来你的脸,记不起来你的名字……”
“为什么怎么……找都找不到?”
“为什么我不知道……你在哪?”
“你抱抱我……我真的……很想你……别等我……你来找我好不好……”
男孩呜咽地自言自语,仿佛真的在对着某个极为重要的人说话,他似乎情绪已经达到了一个临界点,再也忍不下去只能委屈地哭泣。
老人听着他崩溃的求助,低头看着风默乌黑的发顶,目光突然就哀戚起来。
爱别离和求不得,人生最苦的两关,然而只是一个梦里的人,就算风默再怎么哀求,也很难实现他的愿望。
事实上老人一度怀疑那个男人是不是风默因为太过孤独而幻想出来的人,因为需要爱,需要陪伴,所以有了男人的出现。可是他毕竟不是真实存在的,一旦风默像这样越来越沉溺于梦境离不开对方,就注定无法善终。他已经发展到连白天没睡觉的时候都能听到对方说话了,这并不是多正常的事。医院如果知道了他的情况,风默很快就会被送去强制治疗。
深深叹了口气,老人跟着风默蹲下来,拍拍他乌黑的发顶,“或许他只是来不及找你?你知道,找一个人并不是容易的事,可能他也在等你找他也说不定。”
对于现在的风默来说,那个男人就是他的精神支柱,除了安慰他坚持下去,努力活下去,似乎也没有别的办法。男孩本来就没有活着的,倘若知道了永远都不可能见到这个男人,老人不确定风默会不会直接崩溃选择自我了断。
风默蹲在窗边哭了很久,直到整个人昏昏沉沉得没有力气,负责看顾他的护士才找过来,见他突然这样急急忙忙地推了轮椅过来,送他回病房。
老人看了一会儿他远去的背影,神情寥落,片刻后才拄着拐杖蹒跚着离去。
如今他也不确定究竟哪一种结果对那个孩子比较好了。一边是毫无活着的如同行尸走肉般等待死亡,一边是沉溺于梦境依恋一个不存在的人永远孤独下去,似乎不管哪一个,对于一个孩子来说都太过残忍。
几天后,风默不慎在下楼梯的时候踩空从二楼滚了下去,摔折了手臂,老人在他被送回病房之后就去看望他。
“怎么走路都这么不小心?”老人语气带着责备,他觉得风默这实在是太马虎了点。
风默闻言低下头,他脸色很差,明显没有睡好。沉默了好久才呐呐地开口回答:“我……看见他了。我要追他……可是他不见了。”
男孩的语气带着落寞,“他在跟我说话,叫我快点回家。”
“所以你就没看路?”老人恨铁不成钢。
“嗯。”风默大大方方地承认,“我怕跟丢了。”
“但是你还是跟丢了,”老人叹了口气,“你脸色很差,精神状态也不太好,这几天没好好休息吗?”
风默抬起头,双眸黑亮,他语气有些雀跃,带着无尽的期待,“我想看看……不睡觉,他会不会来我的病房找我。”
“……孩子,他只是你梦里的人,你不睡觉怎么见他呢?”老人无奈,随即看着风默那高兴的样子,又不忍心打破他的希望,便调皮地眨了眨眼,“既然你试了,那结果怎么样呢?或许他其实之前就来过了。”
“嗯,他没有出现。”风默低下头,“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不来。”
“会来的。”老人安慰道:“你也可以在梦里见他,或许,你可以下次记得问问他叫什么名字。”
“嗯。”风默点头,看起来却并没有多高兴。他的梦就像一部漫长的电影,他明明身处其中,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跟着既定的轨迹一步步走下去,或许那些只是被他遗忘了的回忆,而那个人,被他忘在了另一个地方。
思念成瘾。
整整两个月,风默都在用着不同的方法,试图找到男人的下落,他甚至偷跑了出去,却发现根本找不到人。
希望在一天又一天的失望中,逐渐变成了无望的等待。
那天,男孩一大早就穿着病号服溜出了病房,走到老人窗边,轻轻敲了敲玻璃,在对方开了窗之后,安静地跟他对视。
老人见他的表情,似有所觉,他的表情似悲似喜,最终还是归为了平静,伸手慈爱地摸了摸男孩的头,轻声问:“要走了吗?”
风默点了点头,眼神有些悲伤,“我……等不下去了。可能……要到另外一个世界,才能见到他。”
“不再考虑一下吗?”老人做着最后的努力。
“不了。”风默摇头,“我总觉得……我让他……等太久了。我想提前去见他。”他抬手摸着胸口的位置,“我的病,治不好了。撑不到……两个月。他们说……我得了臆想症,要带我去治疗……我不去。我想提前走,好吗?”
“好。”一滴泪从眼眶中滚落,流进白色的胡子里。老人笑起来,“希望你能快点找到他。”
“嗯。”风默点头,他依旧木着脸,神色平静,只有和他相处久了的人,才知道男孩内心有多绝望。
没有人愿意承认自己作为活着的唯一精神支柱的男人,只是个幻象。
倘若那只是他的梦,那么风默选择永远都不醒来。
他要和那个人,永远在一起。
转身离开,老人终究还是忍不住劝了他最后一次,风默回过头看了对方一眼,没有说话,只是笨拙地挥了挥手。
何苦执念?只是路过人间。
他却不愿意放下,无法放下,宁愿带着他的梦境,就此长眠。
在终于带着陌生女孩送的书住进了旅馆以后,风默安静地把书看完,他想了很多很多东西,最后只是疲倦地慢慢闭上眼。
原来他忘了那么多东西,、剧情和过往。
原来在很久之前他就认识了对方,原来他们真的相识了两辈子。
风默意识慢慢涣散。
枫无凛,我喜欢了你两辈子了,从这辈子到下辈子。
一切终究还是殊途同归。原来那本只是我们重逢的媒介罢了,只是我遗忘了太多东西,以至于我们走得这么艰难。
枫无凛,我终于走完了这一生,可以见你了。
夏日午后,枫宅三楼主卧。
枫无凛坐在床边的椅子里,低头翻着一份文件。
他看得很认真,一只手上还拿着钢笔,时不时批改两下,看完后合上,放到桌上。
正想接着看下一份,伸出去的手突然就顿住,身体都有些僵硬起来。
男人直觉一向敏锐,对别人投注到自己身上的目光非常敏感,此刻的这道视线几乎是一停到他身上就让他整个人都屏住了呼吸。
风默睁开眼的时候还有些云里雾里,他记得他走完了上辈子的所有回忆,终于死去,却完全没想过,他还会再次醒来。
只是醒来的第一时间,脑中就浮现出一个人的身影,他慌乱地半撑起身体四处张望,然后就对上了男人深红沉静的眼。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风默茫然地坐起来,怔怔地看着对方,他原本思念得随时都会哭出来,此刻却反而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了。
见男人只是安静地看着他,不言不动,突然觉得有些委屈,他盘起腿拍了拍被子,低垂着眼慢慢开口,声音甚至带了哭腔,“枫无凛,你怎么不抱我?”
他找了那么久,就等着见面的时候男人主动来抱他,结果对方完全不动,风默伤心了。
第2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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