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佳编剧作者:夏妁
第2节
夏生梗着脖子,维持着自己的颜面:“为什么要换呀,我觉得很不错啊。你看,绿化好,清净,交通也不是不方便,这不是有公共自行车吗。等我买了车子就更加方便了。”
“你冲着那些杂草丛生,根本没人管理的野花野草叫绿化好?还有,你能换个理由吗,清净这个理由是你最后的借口了吗?”林舍丝毫不留情面地指出来。
夏生跟在林舍身后走向他的车子,嘴里念叨着:“那么多钱,我怎么可能说扔就扔了,反正住着也舒服。没有左邻右舍打扰。我一个大男人,又不是小姑娘的,有什么好害怕的。就一年,一年后再换呗。”
林舍撇撇嘴,按了一下车钥匙,面前的宝蓝色奥迪“滴滴”叫了两声。打开门上了驾驶座,夏生坐进副驾驶座,扣着安全带,东张西望地问着:“这辆车不错嘛,你什么时候喜欢这么骚包的颜色了。”
“借的。”林舍随口解释了一下,问他,“去哪?”
“喏,节省钱嘛,先去宜家。然后去卫浴市场看看,其他我都无所谓,浴缸我一定要买!”夏生摸了摸胳膊,“这五年就养了这么一个怪毛病,一天不泡澡,全身都不舒服。”
“瞧把你能的。”林舍翻了个白眼,“巴掌大的淋浴间还能给你安浴缸?做梦。”
“小一点的浴缸我也不介意的!你知道泡澡的意义吗!那是灵感的源泉!是生命的摇篮!”夏生夸张地说道。
林舍敷衍地应道:“是,是。浴缸之伟大,犹如母乳之于夏生,不可或缺。”
“你妹夫的。”夏生气笑了,那拳头抵了他胳膊一下。
“我在开车呢,别乱来哦。”
☆、男朋友
夏生微微上扬的眼角有点耷拉着,眉眼皱成一团地打量着车子的内部摆设,感慨道:“啊,车子好真好呀,看起来就是豪华。”
“你就抠吧。两年前我去日本出差那次,我可是还记得的,那么小一辆尼桑轻车开过来接我,我腿都没地方放,你是有多抠门啊。现在你要买买买怎么没见你抠了。”林舍抱怨着。
“这怎么能一样。车子能开就行了,东京交通有多么拥堵你知道吗!开车还不如坐地铁来得快。再说了现在我这是为了提升我的生活水平。其他东西都可以省,生活水平是省不了的。”夏生说的头头是道。
林舍面无表情地问:“所以说国内也有轻车的话你也要买是吗。”
“对的。”夏生完全没有犹豫。
林舍转着方向盘左拐:“妈的真庆幸,那种小破车子不适合国内国情。你这么抠,是不是连车子都想好买二手的了。”
夏生一副“你真蠢”的表情看着他:“你傻不傻,我直接借你的就好了啊。”
“……”现在绝交还来得及吗?
夏生花了一整天的时间,才挑好了家具,找了车子帮忙送回家,两个人开始自己动手组装起来。
“为了省那么点钱,费那么大劲值得吗?”林舍安好一个螺丝,挽起袖子问夏生。
夏生看着图纸头也不抬:“怎么不值得了,这不是提高我们动手能力以及默契吗。多好。”
“可是我怎么感觉都是我在做。”
“别瞎说,你看我还是帮忙抬东西了的。”夏生将图纸放到一边,帮忙抬起床脚的一边。
“别抬啊啊啊!你压到我手了!别添乱了!给我做饭去吧!”林舍惊呼制止却没有及时,还是被夏生这一个举动给压到了手。
“好好好,我去做饭。”夏生连连答应,屁颠屁颠地去厨房料理去了。
林舍叹了口气,摇摇头,对自己被压到的手吹了吹。
夏生却去而复返,带这个医药箱:“来来来,看看你有没有受伤。”
“没有。”林舍摆摆手,“快去做饭,东西拿回去,我饿死了。”
“好好好。”夏生很庆幸找了这样一个尽责的劳力,“林舍你真是我最好的哥们儿了!”说罢做了个飞吻。
妈的。林舍摸摸骂了一句。这厮怎么这么骚。
夏生个子不矮,但是因为一直都是宅男,弱鸡到不行,做饭是唯一一个能体现他生活能力的工作了。但是宅男体质让他连颠锅都觉得累。
夏生早就熬了一锅党参鸡汤,就等着林舍来吃。他张罗了几个林舍最喜欢吃的菜,然后隔三差五地跑到林舍那看看林舍组装的怎么样了。
这种时光对夏生来说,是久违令人怀念的。
每一个他做好菜收买林舍为他出卖苦力的下午,在记忆中都显得尤其珍贵美好。这种时光都消失了五年多了。
刚出国那时候,各种所需家具,电器,摆设全是他一个人去二手店淘来的,日语不是很好,就用英语跟老板磕磕绊绊地砍价,最后一个人拖回租住的地方。那个时候的心情,已经不是用一个寂寞萧瑟可以形容的了。哪怕只要有一个人对他说一句:“回国吧,我需要你。”他都会立马退学回国。
但是,他都在国外生活了五年了。答案显而易见。
的确是他一直在需要着林舍,刚出国的时候也的确是他天天打电话给他,讲述每天发生的事情,倒苦水,就希望林舍给一句:“太苦了就别坚持了,回国我罩着你。”
但是林舍给的回话是:“我相信你可以的。虽然我也想你,但是那对你来说,学业更重要不是吗,咬咬牙习惯了就好。”
后来他电话打的越来越少,林舍的导演事业也步入正轨,越来越忙。再然后,他干脆就没回过国。而林舍也从未提议他回国聚一聚。
夏生一直觉得,林舍并不像夏生需要林舍那样需要着自己。换句话说,生活中没有夏生的林舍活得可能会更加的快活。
所以,这是最后一次了。
林舍动手能力很强,甚至有时候电影的道具他都有参与制作。这次组装一下家具不在话下,实在抬不动的时候让夏生帮个忙,还是在晚饭前达成了目标。林舍活动着肩膀,嘴里感慨着老了,力气不及当年,一边坐下来对着热腾腾的饭菜垂涎三尺。
夏生替他将米饭打了满满一大碗:“多吃点,明天还要去买卫浴和电视冰箱呢。”
林舍听到这句话连碗都拿不稳了。
夏生笑眯眯地给他盛了一碗党参鸡汤:“多喝点,补一补。”
“阿生,你别笑,我有点慌。”林舍打了个寒噤。
夏生拉下脸:“快吃。”
林舍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拾起筷子夹菜,嘴里感慨着:“真的是好久没有吃到你做的饭菜了,真是怀念。”
“别怀念了,以后想吃就来我家。”夏生淡淡地说道。
林舍摇头:“那不成,太远了。”
到现在还不忘损他被房东坑了的事情。
“爱吃不吃,我还可以省口粮食。”
大概是饭菜太好吃了,气氛很好,两人聊得越来越欢,从工作聊到女人/男人,父母,甚至有些平时不敢说的话,放到餐桌上都敢说了出来。
林舍也不知道自己哪根筋抽了,脱口而出一句:“阿生,你现在还有伴吗?”说完林舍就想给自己一巴掌。看他这样一声不吭就回国的势头就是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是他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很想从夏生嘴里得到一句肯定的答复。
夏生的性向,是在夏生出国一年后告诉林舍的。那天是夏生的生日,林舍挑准了当天零点的时刻去了一个国际长途,想要亲口对夏生说句“生日快乐。”不想却是一个陌生日本男人的声音从手机那头传过来。林舍的心有那么一瞬间是很慌的。
男人那一口叽里呱啦的日语林舍一句都听不懂,只好重复地念夏生的名字,对方中文再烂也听懂了夏生的中文名,将手机交给了夏生。夏生接过电话,就听到林舍的生日祝福,心里感动地表示感谢之后,一阵尴尬到让人想要撞墙的气氛从手机那端传达到两人面前,说也不是挂电话也不是。
最后还是林舍憋不住地问道:“那个男的是谁,这么迟了还在你家?”
事实上,那时候夏生只要一句,“同学,来做课题。”就什么事都没有了。但是夏生却不知道要捉弄谁,咬着牙实话实说:“男朋友。”
听到这个名词的林舍的眼前好像具象出了夏生的人影,不知为何,他一点都没有震惊,仿佛一切都解释的通一样,他点点头,末了才想起来对方听不见,木讷地说道:“哦哦,男朋友啊,挺好,挺好。祝你们幸福。”
挂完电话的林舍简直想要把说出“挺好”的自己往死里揍一顿。
然后一周后林舍就请了假,去办了签证,半个月后就飞往日本找夏生,待了四天就回国了。大概他一直是比较迟钝的,连震惊这种情绪也是一周后越想越不得劲,觉得有必要去当面聊一聊。
从那以后,夏生也不再隐藏他的性向,从不吝啬他对其他男性外表上的赞美。但是林舍却觉得,这样的夏生越来越陌生了。
而此时此刻,被问到这个问题的夏生,热气氤氲后的脸显得晦暗不明,垂着眼,睫毛耷拉着盯着眼前的油焖大虾,嘴唇紧抿着,看不出情绪。
林舍有些慌乱地试图拉回话题:“别care这个问题了,你看没看我上次的得奖的电影?”
“有的。”夏生突然轻声地说道。
“那部电影……什么?”林舍反应过来,惊讶道。
夏生叹了口气,夹了只虾慢条斯理地开始剥:“我没说分手呢,就回国了,连句再见都没说。姑且算有吧。”
……
“呵……真的是你的风格哦。”林舍抽嘴角。
“对。”夏生耸肩,“在我这里判了死刑的话,我就一句解释都不想听。等我这股劲过去了,看我心情再听解释。”
林舍点点头:“当你的恋人真的是要神经强韧才行,不然早晚会被你气死。”
“总会有人全盘接受我的缺点的。你看我不也在努力学着改变吗。”夏生说的很无所谓。
事实上林舍压根没感觉到他的改变,唯一的变化大概就是他做菜的手艺更好了。
林舍想,世界上如果有一个人能全盘接受夏生的缺点,那除了夏生的父母,也就是他了。
作者有话要说:睡不着……改改口口和错字~
☆、吵架
第二天林舍找了人来帮忙,一天就将夏生需要的东西都买齐装好了,包括夏生心心念念的恒温浴缸。
夏生对林舍的效率感到惊喜和感动:“今天给你煲了甲鱼汤。”
送走林舍的帮手,两人又是面对面坐着吃好喝好,畅谈人生,到最后都嫌不尽兴,夏生又从冰箱里翻出了几罐啤酒,一边喝着一边聊着。夏生的酒量极差无比,基本上喝完一听啤酒就能倒了,而且酒品很差。
最初林舍还想制止,夏生大手一挥:“别扫兴!我在日本都不敢喝酒,错过了那么多有趣的忘年会和庆功宴,搞得别人都以为我很高冷。今天有你在我怕什么呀,让我喝一点吧,咱们开心点聊。”
夏生都这么说了,林舍能有什么办法,就随他去了。
两个人聊这几年娱乐圈发生的各种八卦事情,还没聊到一半。夏生双眼已经迷离,两颊通红了。
林舍承认自己是有私心的。因为,极少见到夏生这幅模样,太难得了以及——没准还可以套一些话出来。
但是让林舍没想到的是,夏生喝醉了,还是一如往常地跟他聊下去,没有开始碎碎念一下有的没的心里话,然后当他正在奇怪怎么变了,夏生“噗通”一声,上半身趴在茶几上睡着了。
“……”这家伙什么时候养成了这么好的酒品,他怎么不知道?
林舍一时间有些懵逼。
怎么跟他想象中不一样了。这个人,似乎很多事情,都跟记忆中的夏生不一样了。
林舍守着夏生看了一会儿,就将他拾掇了一下回卧室,因为怕他喝醉了之后半夜又闹事,还是不放心地在客厅沙发上睡了一晚。夏生家并没有客房,这新床虽然大,但是林舍并不想跟夏生睡一张床。虽然夏生出国前他们还经常一个被窝聊天来着。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一切都变得微妙的不一样了。
林舍总觉得心里怪怪的。
第二天夏生起来的第一句话就是:“你还在呢?怎么晚上还睡我这里啊,没姑娘约你啊?”
林舍打了个哈欠,抻了个懒腰,苦笑道:“你开我这种玩笑有意思吗。”
夏生挑眉:“谁知道你们导演都是怎么样的,花心的不得了。男女皆可,啧啧啧。”
眼看着夏生毒舌越没边了,林舍挠挠头,招呼他:“昨晚照顾你累死了,牙都没刷呢,有备用牙刷吗给我一副。”
林舍只是随口的一句,没想到眼看着夏生的脸呈现一个放空的状态,整个人都处于怔愣的模样。林舍心里一个咯哒,不知道自己说错了哪句话了。
“你怎么了?”林舍忧心地问。
夏生摇摇头,一边跑卫生间柜子里去翻找备用牙刷,一边语气故作无意地问:“啊,昨晚又闹腾你了吗?”
林舍回答:“哦,那没有。你睡得可死了。你以前不这样的啊,什么时候把酒后发疯的坏毛病改的,挺好。”
夏生撇撇嘴,将牙刷往他的方向一抛,边说道:“一个人在外面喝醉酒多慌啊,大概是我潜意识里面觉得危险吧。我也不知道怎么改的。”
这个解释合情合理,林舍愣了一下也没觉得哪里不对,接过牙刷,就走进卫生间。夏生则坐到了林舍之前躺着的沙发上,盯着茶几发呆。
好慌。
差点就想说出口了。
夏生抿唇,微皱起眉。
林舍洗漱完出来的时候,夏生正在阳台上浇花。清瘦纤长的身影在阳光下朦胧,光线顺着他的侧脸偷过来,长长的睫毛喂喂耷拉着,眼神专注地看着花卉,心思不知道飘在哪里。挺直的鼻梁上不知哪里溅了颗水珠不自知,脸颊上的小绒毛将他整个人的气质烘托得软软的。
在林舍心里,夏生还是那个爱哭着叫哥哥的小男孩,但又不太一样了。大概就是眼前这个夏生的气质,虽然还带着小时候毛茸茸软萌萌的感觉,但是眼神里的成熟,却是五六年前他从没看到过的。
“早饭在桌上。”夏生头也不抬地说。
“你吃了吗?”林舍一边说一边往饭桌边上走。
“还没,浇完花。”
饭桌上摆的是很简单的西式早餐,蛋卷,奶油意面,一罐打开了的鲜牛奶。林舍端起盘子走到阳台上,靠着门框一边吃一边看着夏生浇花,问道:“你这什么时候买的植物?”
“就前段时间,阳台这么大,摆点东西显得有人气。”
“养得活吗你。”林舍表示很怀疑。
“怎么样不活。”夏生打开手机给林舍看,“你看看!我存了十几篇攻略!绝对养得漂漂亮亮,繁殖千万株!”
这心大的。林舍默默翻了个白眼。别以为他不知道,夏生从小到大养什么死什么,连乌龟和仙人掌都养不过一个月,唯一养得很好的是他家的蟑螂。还养这些植物?林舍看了一下,里面居然还有兰花。夏生不愧是一个傻多速,被人卖了还要给人数钱的那种。
“唉,问你。”林舍卷起一叉子意面,问夏生,“现在安定下来了,有什么打算吗?”
“什么什么打算啊?”夏生一头雾水。
“你总不能什么工作都不干吧。”
夏生皱起眉头,抬头看林舍:“那哪成啊,人生多无聊啊,虽然我已经是无敌了,我总得再找点对手做吧。”
……
还无敌。
“也不知道谁被国内小公司退稿了。”林舍轻声吐槽一句。
“那是他们势力!国内哪有人知道我夏生是谁啊,本名没名气,势力眼不要我剧本这不是很正常吗!滚滚滚,你换个名字照样没人看得上你。”夏生据理力争,气得脸通红。
“哟,您这么大的腕还用得着跟势利眼献殷勤啊。是谁说的自己的存款一辈子不赚钱也能活得很愉快的的。别那么在意那点小钱嘛。”林舍笑嘻嘻地劝道。
“那不行。钱是不嫌多的。小钱也是要在意的。”
“……”林舍无语了,“那这些家具和这个房租……”
“赚的钱要多,所以花出去才能多啊。你是不是傻?”夏生一副理所应当的表情看着林舍。
“……”
“而且,这几个剧本是我的执念。我好几年前就在筹划了。要不是出了意外,下个月应该就要宣布开拍了。不是tbs就是ntv。可惜了。”夏生遗憾地说道,“国内没人要。”
“为什么要有人要呢?”林舍沉吟片刻,问道。
“没人要,就没人肯拍啊!”
林舍笑了:“你傻。”
“你才傻。”夏生莫名其妙地回复他。
“我说你,是不是缺钱啊。”
“不缺啊。”
林舍将盘子放回饭桌上,捡起客厅茶几上的pad,将pad递给夏生,夏生接过来输入密码打开。
林舍接回pad,一边敲击着键盘一边说道:“不缺钱为什么要找别人拍呢。”
夏生脸僵了一会儿:“你……什么意思?”
“你自己拍啊。”林舍一副轻松的语气说道。
“我哪来那么大投资啊!你当我真钱多没地方花啊!”夏生一怔,立刻吼道。
林舍笑着看他,不说话。
“而且我没有团队没有演员没有导演!我就这点存款我拍个毛片都嫌发行量不够!你什么意思啊你!”夏生越说越气,觉得临设一定是在拿他开涮。
林舍笑而不语地看着夏生发完牢骚,认真郑重地对夏生说:“团队你没有,我有。导演你没有,我是。演员你没有,我找。”
夏生一副看白痴的表情目瞪口呆看着林舍。
“我认真的。”林舍强调。
“鬼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