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隐去，天空略有些昏暗，但云层却并□□重，幕布一般的天际，有一道亮眼的星星拖着长长的尾巴悬挂于上，正以极缓慢的速度往东南方向移动。

丽华脑子里念头一闪，彗星！

因为屋内燃着火盆，丽华为保持室内通风，便让习研支开了半个窗子，却没想到居然看到了如斯景象！本来不及多想，她提起裙据匆忙往楼下跑。

她在这里三年，韬光养晦，看遍这书房里所有书简，就算《周易》也偿试涉猎，心里再明白不过，现代人视如天文奇观的彗星，但是在这里却是祸起兵乱的征兆。《周易》中曾有记载：天垂象，圣人则之。庖牺氏之王天下，仰则观象于天，俯则观法于地。而古人向来认为孛星乃恶气所生，是为乱兵之征兆，故视出现此象之所为孛德。所谓孛德者，便是祸乱之象。然而此孛得又有勃然而兴之意，类同兵事，故称之为孛。同时还是有所伤害，有所妨碍遮蔽之意。是除旧布新之象。

记得《晏子春秋》中亦曾有记载：彗星之出，天为民之乱见之。丽华往楼下跑着，并不理会习研在身后的叫声，只是昏昏沉沉地想，赶在这个时间出现彗星，绝对不是什么好的征兆！

等她跑到院子里，看到夫人和兴等人也都出来了，都在仰头凝视天际，看着这不同寻常的星孛于张。

“张宿对应周地。星孛于张宿，向东南行，即翼、轸之分。翼、轸之处则为楚地……”变声期的少年，声音哑中微带叹息，“这是周、楚之地将有兵乱的征兆。”

丽华只面沉似水，盯着缓慢移动的彗星沉默不语。

夫人却先出声责备起兴：“兴儿不可乱说，哪里是太平哪里有兵乱这些不该咱们管，你也不许多说。现在新皇帝法令诛罚日益深刻，正是人人自危的时候，你说这些话是要招来祸患的。”

兴冷冷一笑：“新朝之危，犹如累卵，还能支撑到几时？”他冷冷抬头看向天际，“何况孛星已出，兵祸将至，新皇帝自顾不暇，哪里还管得了谁说了什么不敬的话！”

夫人沉下脸，呵斥：“我不管什么孛星什么兵祸的，我只要你安安生生的习书，再过两年便去往长安游学。别的我不许你多管！”

兴心中虽不以为然，但也不会反驳母亲的话，只是闭了嘴，冷眼看着那颗向东南方向缓缓移动的孛星。

倒是就与指着天际兴奋地拍手直叫好。

夫人管完了儿子，再看丽华面无表情地仰视天际，微叹，招了招手，“丽华，你跟我过来。”

丽华看了看夫人，知道她终究是等不下去了。到了夫人的房间，她端然跪坐在她对面，一言不发。

“丽华，你今年已经十八岁了，娘纵是再舍不得，也不能再耽误你了，”说着又叹息，“但若是把你嫁出去了，娘又担心，若是个上有公婆，下有叔叔小姑的人家，你侍奉不好，便是要受人家的气；若是家世不好的，你又如何吃得起那个苦？思来想去的，总是个两难。”

丽华抿嘴一笑：“那我便不嫁了，在家陪着娘。”

夫人瞪她一眼，嗔道：“净说傻话！不是娘自夸，我看来看去，还是邓家的孩子好。看看你堂姐跟邓让，日子过得多幸福！”她边说边留意着丽华的表情，见她只是低眉不语，便也直接说了，“邓家这一辈的孩子里，就邓禹一个最得我心，年岁与你相妨，才华样貌也最配得上你。他在去往长安之前他母亲来家中做客，便与我透过这方面的意思，娘先跟你说一下，等他自长安回来，便要托人来家里提亲的，你也要有个心理准备。”

丽华低垂眉目，安安静静地听着，等夫人说完，她才抬头，浅浅一笑：“娘这是要过问女儿的意见么？”

夫人道：“这是自然，是要给你找夫婿，自然是要你满意才行！娘的意思不过是整个新野看来看去，就觉得邓禹一个最满意而已。”

“既然娘是要过问女儿的意见，那女儿便跟娘说了吧。”她收起嘴角的笑意，直视夫人，“女儿不想嫁邓禹。”

许她的样子太过淡然笃定，夫人惊问：“为什么？那你要嫁谁？”

丽华却慢慢转头看向窗外，喃喃地说了一句：“星孛于张，是除旧布新之兆，新的时代，终究是快要来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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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节:第十二章：星孛于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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