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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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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丑……真的很丑……

妖兽蛋里的生物破壳时,虽然不能马上化形,但多数都是有些细软胎毛,或是娇软粉嫩身体的萌物。可阿丑,浑身都是黑色坚硬的鳞片,虽然按下去,也能感受到他软软胖胖的肉,但这手感,次得不是一点半分。

再说阿丑的外貌,云采夜游遍六界,都没见过像阿丑这般的生物——两只暗红色的竖瞳眼睛恍若血球,有些可怖,还有这短短的带爪四肢,肥粗的尾巴,矮胖的身体以及后背上一对短短的小肉翼,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可取之处。

而他也似乎知道自己丑陋一般,不然也不会一破壳,就钻进桌底躲起来。阿丑一直在云采夜怀里挣扎着想要缩起身体,不想让云采夜看到自己。

“别动,师傅在这里。”云采夜略微强硬地扳开阿丑紧缩的四肢,把他温柔地抱进怀里,一下一下顺着阿丑的脊背抚摸着,安抚着阿丑激动的情绪。

好半晌之后,阿丑这才用两只肥爪揪住云采夜的衣角,如他还是黑蛋那般,蹭了云采夜一下。

云采夜揉揉阿丑的胖腿,柔声问道:“摔疼了没有?”

“哼桀——”阿丑并不会说话,只是轻哼着,眨着湿漉漉的暗红色大眼望着云采夜。

云采夜知道自己的容貌几乎是六界无双,说得难听点,他甚至可以认为全天下的人都比他丑,所以他对外貌一事并不在乎,初见阿丑那丑陋的模样时只是愣了一下,很快就淡然了。

丑又怎么样?这是他云采夜的徒弟,谁敢对阿丑不好,他就去找那人切磋。

轻叹一声,云采夜抱着阿丑走到有着碎蛋壳的那块地,把蛋壳一片一片仔细捡起,然后捏起一片,凑到阿丑嘴边,温声说道:“吃吧。”

阿丑看看蛋壳,又看看云采夜,轻叫了一声,便用黑色的胖爪扒着云采夜玉白修长的指头啃起蛋壳来了。

果然如此,云采夜见此轻叹一声。他为了好好抚养阿丑,查阅了很多妖兽蛋的书籍,了解到一些有着先天血脉传承的灵兽会在破壳之后,吃掉自己的蛋壳补充营养,看阿丑这般,肯定也是强大的灵兽。

只是不知道是什么品种,从没听说过啊……

不过云采夜对这个小徒弟是很满意的,此时地上粘稠的蛋液已经干涸了,想必阿丑定是察觉到自己要破壳了,怕弄脏他的衣被,才滚下床来独自破壳,小小年纪就如此心细,让云采夜欢喜得不得了。

“慢些吃。”云采夜用另一只手摸摸阿丑的头,只觉手感奇差,十分硌手,但是云采夜也不介意,只是将阿丑搂得更紧了,唇角带笑:“明日我便昭告仙界,我的小徒弟出世了。”

语毕,云采夜温柔地在阿丑硌人的脑门上啵了一口。

第二天,初晨微曦的时候,仙界炸开了。

所有的仙人都懵逼了——云采夜的七徒弟,出世啦?听说比原来还是黑蛋的时候更丑?

酒嶷一得到消息,腰带都没系好,披头散发地就往云采夜的云剑门冲来。

“采夜——采夜——”酒嶷一声接着一声,还没看到人影,就大声呼喊着云采夜的名字,逢人就紧抓着那人的肩膀,连声问云采夜到底在哪。

“门主和各位师兄师姐们在长华台举行收徒大典……”

速度那么快?!问到了地点,酒嶷没等那人说完,就往长华台奔去。

酒嶷到长华台的时候,收徒大典正好举行到最后一步——云采夜捏着阿丑的小胖爪,用匕首划了半天也没割开阿丑被鳞片保护着的爪子,最后还是云采夜用手指划出一道剑气,才取到了阿丑的精血。

那滴精血滴到一枚淡蓝色的玉片上,勾勒出几道笔锋——那是阿丑的名字,烛渊。

从此,阿丑即烛渊,便成为云采夜的第七个亲传弟子,受他教导和看护。

而酒嶷看到烛渊破壳后的模样,倒抽一口凉气,脚下一软差点没倒下。

烛渊被云采夜用白色天蚕布做成的背篼挂在胸前,仙界一代剑神风华绝代的气质荡然无存,看云采夜其他亲传弟子脸上的表情,显然他们也是吓得不轻。

酒嶷咽了口唾沫,望着云采夜和烛渊半天说不出话。

烛渊一大早起来,便被云采夜篼在胸前,紧贴着师尊温暖的胸膛,即使被割了手指,也只是疼得瑟缩了一下,没有乱动,取完血之后,含住胖爪乖乖地靠着云采夜的胸膛,云采夜见此还高兴地摸摸了他的头。

但是烛渊暗红色的眼睛四下一转,看到众人情绪万千的目光,眼神一暗,却马上在下一刻盈起水汪汪的泪花,泫然欲泣地拽住云采夜的前襟,将黑头埋进云采夜怀里,“呜桀呜桀”地低声哀叫着。

云采夜当然是更心疼地抱紧了小徒弟,他也知道,虽然自己不嫌弃烛渊,但是他堵不住所有人的眼目,小孩子对于他人外泄的情绪比较敏感,烛渊肯定会察觉到他被众人嫌弃排斥的。

“不怕不怕,师傅在这。”云采夜轻拍着烛渊的脊背,抬起头瞪了一眼酒嶷,“干嘛用这种眼神看我小徒弟,你看阿丑都被你吓哭了。”

“你都叫他阿丑了,你也知道他丑啊……”酒嶷面容扭曲,美人就是美人,瞪人的时候也是倾国倾城,但是美人怀里那黑色的一坨生物……实在是太煞风景了。

云采夜:“……”他竟然无言以对。

于是云采夜冷哼一声,挥袖道:“阿丑是我对烛渊的爱称,只有我能叫,阿丑一点也不丑,等他化形之后,就会变好看了。”

希望如此,酒嶷暗忖,寻思着他要不要到歩医那里弄几颗美容丹来,看看阿丑,不,烛渊还有没有救了。

☆、第9章吹一吹

“师尊……”青莺站在青鸢身侧,怯怯地喊了云采夜一声,云采夜闻声便向她望去,“为什么小师弟,不是青字派的……”

听到青莺的疑问,云采夜也愣了片刻。

他的弟子们,入了云剑门之后,便会得到一个青字开头的道号。而他为阿丑取名为烛渊,是因为阿丑破壳的那个夜晚,他于黑暗中见到阿丑暗红色的双眼,未觉害怕,而是心生温暖,如同那黑暗深渊中的点点烛火。

但是他肯定不能把这个缘由说出来,于是云采夜就随意扯了一个理由:“阿丑不是人身,自然不能以青开头,日后若是我再收其他妖灵族为亲传弟子,也是如此。”

按理来说,收徒大典进行完毕后,就带烛渊认识师兄师姐们。但烛渊刚刚受了打击,现在还缩在云采夜的怀里啜泣着,只能再寻其他时间。云采夜叹了口气继续嘱咐道:“你们小师弟虽然面容有疵,但生性娇弱纯善,你们日后万万不可欺负他。”

云采夜的大弟子青川,带头沉声应道:“是!师尊!”

虽然吩咐下去了,但是云采夜还是不怎么放心。想来想去,决定还是让烛渊和自己一起住在水云阁,反正水云阁房间那么多,随便划出一间给他住就好了。等烛渊长大些,再去与师兄师姐们同住吧。

此令一出,云剑门年龄小些的女弟子纷纷落泪啜泣,就连青莺都红了眼眶:“小师弟命真好,师尊那么喜欢他。”

青鸢心中也是酸涩不已,但是大师姐不在,她们这些女弟子根本就没有诉苦的对象,只能颤声安慰道:“大家都是同门弟子,万万不可生嫉妒之心,对小师弟不好,听到了吗?”

“是……”女弟子们垂着头,黯然神伤地应道。

而此时被整个云剑门妒忌不已,令整个仙界震惊万分的烛渊,也很黯然神伤,一直缩在云采夜怀里不肯抬头。

酒嶷带来了一壶梨花清酒,云采夜按照老规矩,在无花亭里和他相聚。酒嶷举壶给云采夜倒了一杯,又在他的眼神示意下,也给烛渊倒了一杯。

“阿丑。”云采夜用指尖轻轻挠了挠烛渊的脊背,柔声喊了几句,烛渊才眼含两包泪花,从云采夜怀里抬起头来,“手很痛吗?怎么一直含着。”

云采夜见烛渊把刚刚放精血用的胖掌含在嘴里,以为他痛,便用轻柔的力道将胖掌从烛渊嘴里扯出,结果却发现刚刚被剑气割开的地方还在渗着血,鳞片外翻露出里面粉红色的嫩肉,烛渊摇着胖掌,又是“呜桀呜桀”地哼着,分明是在渴求云采夜的安慰。

但云采夜看到这伤口却是一愣,他记得自己放了血之后便为烛渊治好了伤口,难道是他记错了?

寻思不到缘由,云采夜轻握住烛渊的胖爪,学着凡间那些在孩子跌倒哭泣时哄人的父母,念念有词:“痛痛飞飞~呼——”

云采夜笑着对烛渊的伤口吹了一口气,之后那伤口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长好了,烛渊见此睁大了眼睛,似乎是被着奇异的景象惊呆了。

酒嶷也在一旁,被云采夜这番举动吓得魂不附体,长大嘴巴:“采采、夜……你你你!!”

一连三个你,酒嶷都没说出下一句,云采夜瞅了他一眼,便举起白玉酒杯,凑到烛渊嘴前:“这是梨花清酒,阿丑要不要尝尝啊?”

烛渊嗅到酒香,就着云采夜的手舔了几口,眼睛一亮,三下两下就把酒杯里的酒舔光了。然后盯着桌上的酒壶,又回头望望云采夜,睁得大大的暗红色眼睛里满是渴望。

“只能喝一杯。”云采夜点了点烛渊的鼻尖,却没有惯着他由他胡来。

于是云采夜就看到怀里的这个小东西失望地垂下了头,然后又缩进他怀里,只露出半边脸望着酒杯,两只胖爪紧紧地扒着自己的衣衫。

“你怎么不喝?”云采夜拿过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这酒不错。”

酒嶷摇着头,神情恍惚地说道:2“你骗我,这酒我以前给你喝过,你说的是尚可。”

云采夜:“……”

“咳——”干咳一声,云采夜主动为酒嶷倒了一杯酒,“我当时肯定没仔细品尝,这酒真的不错。”

酒嶷还是摇摇头,眼神更加迷离了:“我们认识已有两万年之久,但你只为我倒茶,从不为我斟酒,说酒会迷惑人心,不能多饮。”

云采夜:“……”

将酒杯放下,云采夜叹了口气:“我知道你是震惊于我今日的举动,但若是阿丑不是这幅黑糙皮囊,而是细皮嫩肉的稚婴,你肯定不会如此吃惊。”

“酒嶷。”云采夜郑重地喊了一声酒嶷的名字,成功唤回了酒嶷的神智,“烛渊是我的亲传弟子,我希望你能待他如其他人一般,不要有任何偏见。”

“唉……我知道啦。”酒嶷叹息一声,抹了一把脸,从衣兜里掏出一个圆环串铃,摇得叮叮作响,对着烛渊惨笑着说道,“来,这是你嶷叔和歩医叔一齐送你的小玩具。”

云采夜不仅样貌出众,剑术也是独霸仙界,巴结他的人数之不尽,每天都有人把奇珍异宝当不要钱的玩意往云剑门送。酒嶷自知拿不出多好的灵宝赠与烛渊,况且云采夜这样宠爱他,若是他再送些珍贵的东西,恐怕会引起云剑门其他弟子的妒忌。想来想去,便和歩医一起到凡间买了个小孩子都喜欢的铃镯。

烛渊从云采夜怀里探出头,望望铃镯,又看看云采夜,湿漉漉的眼睛十分无辜。

云采夜笑得越发温柔,揉揉烛渊的脑袋:“拿着吧。”

哎唷,看这小眼神,真软乎啊……

得到了云采夜的准许,烛渊伸出自己的尾巴,把铃镯勾起——他的手太短了,根本够不到铃镯的。

酒嶷看见云采夜和烛渊的眼神互动,终于露出了一个释然的笑容:“虽然是丑了点,但是够听话,也是不错了。”

“那是自然。”云采夜取下烛渊尾巴尖上的铃镯,拿在手里逗烛渊玩,“阿丑最乖了。”

算是得到了一些宽慰,酒嶷点点头同云采夜告别:“我明日和歩医再来看烛渊,今日就先回去了。”

在酒嶷走后,云采夜便抱起烛渊,向水云阁走去。烛渊趴在云采夜肩上,冷冷地看着酒嶷离去的方向,眼里半点泪花也无,根本就没有望着云采夜时的那副软乎劲。

如同凶兽一般的暗红竖瞳危险地眯起,在被云采夜摸了几下脊背后又软了下来。

云采夜将他卧房旁边的一个小暖阁改造了一下,弄成了烛渊的卧房。

他还从小金库拿了几根万年十方玄灵木,拜托天界的木工匠做成摇篮软床,用来哄烛渊睡觉,而烛渊还是蛋时用的那两块炽炙绒布也被云采夜拿了过来,垫在软床里,保证烛渊睡觉的时候不会被冻到。

“阿丑……阿丑……”烛渊被云采夜放进了摇篮软床,用软锦被细细裹好,一边摇晃着小床,一边轻声喊着烛渊的小名。

烛渊刚刚被云采夜放下的时候还有些不适应,晃着两只胖爪想要抱抱,但后来见云采夜并没有离开,也就放下两只胖掌,缩进被子里,望着云采夜极为眷恋地低喊几声。

“呜桀……”烛渊的叫声细细软软的,云采夜听了后眉眼都舒展开了,眼睛微微眯起,荡起无边柔光,眼尾泛起一抹红晕,衬得整个人仿若桃花,竟有几分明艳。

这也是云采夜在他人面前不怎么笑的原因,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我只是对你笑一下,你竟然就想上我?

但云采夜在烛渊面前却没有这个担忧,烛渊还那么小,更是他亲自孵化出来的小徒弟,是三万年来……唯一和云采夜那么亲近的人。弟子们不敢与云采夜亲近,是怕亵渎他们心目中澧兰沅芷,宛若高岭之花的师尊;其他人不敢与云采夜亲近,是怕克制不住自己,被云采夜发现端倪后拔剑切磋。

云采夜本来就喜欢软乎乎的小孩子,但仙界已经很久没有仙婴出世了,就算有,也不可能让云采夜来带。而烛渊的出现,让云采夜奶孩子的愿望得到了满足,再加上云采夜本来就对他有几分愧疚之心,看到烛渊这么乖,这么依恋他——更是整颗心都软乎都要化了

见烛渊闭上了眼睛,在小床里缩成一团,云采夜还以为他睡着了,于是站起身来,准备离开小暖阁回房打坐。谁知道他才走出一半距离,睡着的烛渊便猛地睁开眼睛,四处看了下,在没有发现云采夜的身影后马上翻身从被窝里钻出,扒到床栏边盯着云采夜就要出门去的背影。

“呯——”云采夜细白的手指刚抚上门框,就听到背后传来一阵重物落地的声响,他连忙回头一看,竟然是应该已经睡着的烛渊摔倒在了地上。

他四肢大开的趴在地上,呜呜噎噎地哼唧着。但是一双暗红色的大眼里却满是泪水,正在眼眶里打转,极为委屈地望着云采夜,似乎是在质问他为什么要离开自己。

取精血的时候,云采夜就知道烛渊这一身黑鳞究竟有多厚多硬,想来唯有无妄海的青眼蚺蟒能够一较高下,这样轻轻一摔,肯定不会有外伤。

但如果烛渊受的是内伤呢?毕竟烛渊才刚出生,内里的骨骼想必不会坚硬到哪里去,看他的表情也不似作假,哪有这么小的孩子就有如此逼真的演技呢?

云采夜不禁面露心疼,快步过去将烛渊轻柔地抱进怀里,连声问道:“怎么了这是?阿丑摔疼了没有?”

一嗅到云采夜身上的淡淡竹香,烛渊便安静了下来。他随意哼哼了几声,靠在云采夜怀里蹭来蹭去。云采夜见问不出什么所以然,只得小心地将烛渊放回摇篮小床里,重新哄他睡觉。

谁知道云采夜手才伸出,烛渊就像被人狠狠捅了几刀一样扯着嗓子嘶叫起来,两只胖爪也紧紧地揪着云采夜的衣裳,连粗胖的尾巴都缠了上来,眼眶里原本只是打转的泪花彻底落下,哭得好不伤心。

“桀——桀——!!!”

云采夜被烛渊突然的惨叫惊住了,又把他抱进怀里安慰着,烛渊哭了一会便息了,只是在云采夜怀里一抽一抽的,暗红色的圆眼一眨不眨盯着云采夜,生怕他离开自己。

云采夜不是什么极其蠢笨痴呆的人,烛渊这样一闹腾,他便知道烛渊是不愿离开他,不想一个人睡觉才有这番动作的,于是叹了一口气,拍拍烛渊的脊背:“好了好了,你和我睡吧。这暖阁等你大些时候再来住。”

“呜桀……”烛渊听到云采夜的话,叫声软和了下来,一甩一甩的尾巴暴露了他兴奋的内心。

“你真是块牛皮糖。”云采夜曲起手指,在烛渊头上轻轻敲了一下。

烛渊被师尊教训了,眼神顿时变得可怜兮兮的,伸出胖掌抱住云采夜还未离去的手指,用下颌蹭着。

恰逢这时,水云阁内院里的桃花苑飘来一阵莲香,云采夜见烛渊刚刚哭过,就带他到内院看看花。

月挂中天,星河如缎,月光同星辉一齐细细洒下,映得莲塘满池银鳞。

云采夜抱着烛渊走上沐月圆台,拿出早上酒嶷送来的那个小铃镯,晃着它逗弄烛渊。烛渊看到云采夜随身带着其他男人送来的东西,暗红眼瞳中闪过几丝意味不明的情绪,又佯装开心地追着铃镯玩耍。

结果不一会,那个铃镯就被烛渊大力的拍扁折弯了。云采夜望着自己手上银铃成片,圆环扭曲的镯子沉默了半晌,烛渊似乎感到自己做错事了,含住右掌无辜地歪着头。

都说月下看人,人美三分。

云采夜此刻没有束发,任由及踝青丝随意散着,他坐在石椅上,去了紫衫,白色的仙衫在风中连着发丝微微飘动,纤长的睫毛微垂,敛去了墨瞳眼底的潋滟波光,如玉的肌肤因笑而沾染上几分薄红,竟比这水云阁中的美景还要美上几分。

但仅有烛渊一人得见。

“咦?”云采夜拿了自己束发用的紫檀木簪给烛渊把玩,烛渊也认出了这东西是他师尊一直戴在身上的,不再捣乱,而云采夜抬头一看,发现桃花苑边的桃花树已生了花苞。

一朵一朵相互怜挨着,似怯弱的西子等人来赏,不由轻叹一声:“今年的桃花,怎么开得如此早?”

烛渊顺着云采夜的目光,看向池畔,没看出什么特别的东西,又转回来继续望着他的师尊。

云采夜低笑一声,握住烛渊的胖掌晃晃:“等你再大些,师尊就带你去个地方。”

“呜桀……”烛渊低鸣一声,像是答应了,引得云采夜笑容越发清艳,但是他却没看到烛渊眼底的幽光。

☆、第10章见一见

阁外阳光灿烂,轻若薄纱的流云缓缓流淌着。

一瓣莲花轻轻掉落入池,荡起一圈涟漪,撞到其他莲叶又缓荡回来。如此美景原本应当叫人心旷神怡,但阁内的云采夜在睡梦中却觉得胸上压着一块巨石,令他呼吸困难。

待醒来后他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胸口隆起一个大包——原来是烛渊钻进了他的中衣,四肢摊开、肚皮朝下与他的胸膛紧紧相贴,才使他感觉胸闷。

云采夜从未与人如此亲近,这感觉十分奇异。他甚至能感受到烛渊呼吸时的温热气息喷洒在自己的脖颈处,带起一阵阵□□。

若是无事,他倒是愿意让烛渊再睡一会的,但今天他得带烛渊去认一下其他几个弟子。

于是云采夜揪起怀里这一黑坨的颈部,将他从自己衣服起抽出来,轻轻晃着他:“阿丑,醒醒。”

烛渊黑色的眼睑微微颤动,半晌后才完全睁开,睡眼惺忪地望着云采夜,暗红色的眼瞳里尽是疑惑。云采夜摸摸他的侧脸,柔声说道:“不能再睡了,今日你要去见见各位师兄师姐。”

师兄师姐?!

听到云采夜的话,烛渊精神马上来了。其实他早就醒了,只是贪恋云采夜怀里的体温,所以才一直缩在青年衣服里迟迟不肯“醒来”。但云采夜刚刚说的话却让他蓦然醒悟——这人还有其他徒弟!

这段时间云采夜对他无微不至的照顾让他十分感动,可他却差点忘了……这人的徒弟可不止自己一个!自己并不是他唯一的弟子!

原先有多感动,烛渊现在就有多懊恼,他的弟子那么多,照顾自己的手法又是这样娴熟,肯定是以前练多了!

昨夜,他如愿以偿地爬上了这人的床,睡了一夜之后,他在心底默默立誓,要永远睡在这里。却没有想到,也许在他之前就有其他弟子和他一起睡过了!

还男女都有!简直太过分了!

云采夜收拾妥当,便抱起从醒来就一直蔫哒哒的小徒弟向外走去。

他捏捏烛渊的胖肚子,然而下一刻烛渊便恹恹地翻了个身,往他怀里缩去,不肯把脸露出来。云采夜见此不禁有些奇怪——为什么小徒弟一早醒来眼神就这样哀怨,难道是没有睡够吗?

再仔细一想,凡间的婴孩成长都是需要充足的睡眠的,而他的小徒弟才破壳不久,虽然是灵兽,但想必也和人间婴孩差不多。但自己今日竟然这么早就将他叫醒了,肯定是没睡够。

算了,今日早去早回,明天再让烛渊多睡一会吧。忖罢,云采夜便抱着烛渊,缓步走在石栈桥路上。

小楼有风,吹过云采夜的长袖,轻轻撩起紫纱衣袂,使内里白衣上银绣的祥云若隐若现,带出一阵清幽的竹香。过往的门中弟子们纷纷弯腰,不敢直视门主的容颜,唯恐就此亵渎了他。察觉到云采夜将他带到了别处,烛渊赶紧抬起头来,爪子却将云采夜的衣袍拽得更紧,生怕有人夺去了他分毫的注意力。但这一抬头,便让烛渊看到了与他的传承记忆中完全不一样的风光景色——

重重云山,巍峨石峰,蓊郁翠林,千丈瀑流。

这些都是云剑门凌绝凡间的景象。

云剑门是通往仙界的三门之一,建在破云峰山顶的峭壁上,共有三座阁楼——水云阁,封川阁,暗香阁,每座阁楼均有七层,檐角高翘,雕梁画栋,仿若高塔,层层直入云峰。

云剑门三阁,封川在右,沟通破云峰顶,连接登仙梯,是云剑门的第一道门;暗香在左,为门中弟子的起居处,有灵田药室;而水云居中,由云采夜镇守。三阁之间廊径相连,曲折迂回,上载仙云,下临无地,有高不可攀之威,悬空欲飞之势。

这里的寸寸风光,处处景致,都是烛渊从未见过的,甚至在他长达亿年的传承记忆中也无人得以窥见。

烛渊不知道为什么他死过一次之后,世界就变了,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活过来的。

上一世,他还未破壳就挂了,从传承记忆中,他得知自己是一种名为亚犹龙的生物。但是他与一般的亚犹龙不同,因为他没有父母,是从实验室里出生的,是专为战争而生的种族战士。自他在蛋里成型的那一天起,便能够完整的继承亚犹龙的所有传承记忆,但还未等他孵化,实验室就被破坏了,失去营养供应的他很快就死去了。

他不知道他死了多少年,等他再有意识的时候,就发现自己被一个人泡在热水里搓洗着,起初他以为自己还是在试验室里,但很快,他就发现他所在的地方,是另一个世界。他每天都有一段时间,可以从蛋里看到外面的世界。

而他第一眼看到的人,就是云采夜。

这个容貌昳丽的黑发男子与他传承记忆中见过的人长得都不一样,但烛渊觉得他比任何人都美,他的怀抱,他身上的清香,他看他时专注而又温柔的目光,是烛渊从未得到过的东西。

实验室里不止他一个蛋,那些实验人员看他们的目光如同死物,没有多余的感情,可以说,云采夜是第一个给他温暖的人。这份温暖,穿过那些冰冷的岁月,让人触碰到之后,便再也不想放手。

“阿丑,我们到了。”

第2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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