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常溆告了退,径自离开,回去了慈庆宫了。
朱翊钧在里殿坐了一会儿,起来将儿子关起来的窗子打开。外头的风夹裹着春寒,吹在他的身上,激灵灵地打了个寒战。
儿子大了,迟早,是要离开自己的。
夜里头,郑梦境都洗漱完了,换了一身衣裳,正打算睡下,就听外头说朱翊钧来了。她赶忙让人给自己取了件衣裳披着,还没到门口迎人,朱翊钧就先进来了。
“里头说话吧,外头凉。你身子骨不好,别冻着了。”朱翊钧还记得李建元说过,以后郑梦境都要仔细将养着的话。他拉着郑梦境的手走进去,“朕先去洗漱更衣,你上|床去等一会儿。”、
郑梦境看他心事重重的模样,就知道今日必是发生了什么。大约还是儿子的事。她叫宫人取了烛灯过来,在床头摆着,另拿了一本书看起来。
朱轩媁因为年纪大了,已经不再和她一道睡了,由嬷嬷带着,歇在另外的屋子里。夜里没了孩子的吵闹,主殿一下子有些冷清下来。
“还没睡?”朱翊钧踢掉了鞋子,上来榻,从郑梦境的手里将书夺走,“夜里头光线俺,仔细坏了眼睛。”
郑梦境温顺地由着他,“瞧陛下的模样,哪里睡得着?”她主动蹭过去,“今日溆儿去找陛下了吧?”
朱翊钧怔愣了一会儿,“嗯”了一声。他将头靠在郑梦境的肩上,叹道:“溆儿,在朕看不到的时候,长大了好多。”
“孩子嘛,总有长大的那一天。”郑梦境轻轻拍抚着他的肩膀,“就像奴家和陛下,总有一天会老,一样的。”
朱翊钧闭上眼,“是啊,都一样。”他伸手将被褥给两人盖好,“溆儿说你答应了?让他俩一道出宫。”
“嗯,奴家应了。”郑梦境的脸上平静无波,“总呆在宫里,也不像个事儿,总得出去走走,看看,知道些民情。否则日后再闹出个‘何不食肉糜’来,可不叫人笑话天家的子孙?”
朱翊钧磨了磨后槽牙,“此行凶险万分,小梦莫非忘了当年洵儿被白莲教给绑了的事?便是现在想起来,朕还心有余悸。”
“奴家自然是怕的。”郑梦境两眼放空,不知道想什么,有些出神,“可怕有什么用?该来的还是会来,菩萨的意思,谁能挡得了?索性由着他们自己闹去,便是惹上了什么灾祸,也合该由他们自己受着。”
朱翊钧知道她说得对,可心里还是有些不忍。换做是自己,怕也生不出这个胆子。这辈子他去的最远的地方,大概也不过是去皇陵那一带了。
路途迢迢,一路上会发生的事实在太多了。
“陛下,他们已经大了,为人父母的,总不能一直跟在后头万事都帮衬着。迟早有一日,是我们帮衬不了的。”郑梦境当时也是强迫了自己狠下心答应的,“早一日知道人生艰辛,便早一日知人间冷暖。现在犯了错,还可以补救,若是定了性,到再大了,或是老了,哪里还来得机会去改?”
朱翊钧发了一会儿呆,将头埋进郑梦境的腰间。“小梦,”他闷闷地道,“在你眼里,朕是不是……一个很无能的人?”
“陛下何出此言?”郑梦境微微一笑,轻轻摸着怀中人头上的乱发,“在奴家看来,陛下做的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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