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米勒倒吸了一口冷气,喉咙中的苦味上冲到鼻腔里,他干呕了一声。
身边是泛着绿色的药水,他半浸泡在其中,苦涩异样的味道包裹着他。神殿对把他泡在这里的定义是净化。
“我是阿加家族的继承人,唯一的继承人。”莱米勒受不了连日的折磨,他原来坚信的原则也在一定的痛苦下撅弃了。他一度相信英雄不问出处,像他流民般的父亲,依旧娶到了贵族的独生女,他以陪伴着库修斯征伐,和众人毫无二样为傲。
但他现在隐约明白了,神权和君权的力量。
“威胁到了国家的统治,别说是阿加家族唯一的继承人了,整个阿加家族都显得羸弱无力了。”有人嘟囔着说了一句,依旧毫不犹豫的冲他冲水。
“小伯爵。”有人说,“你忍着点。等净化彻底你就可以走了。”
他还不够忍吗?原来健壮的躯体瘦了一圈,好不容易积攒的魔力被抽干。他一时无言,眼眶泛红的盯着天花板,他感受到了欲哭无泪,欲辩驳无奈的难受。
在“净化”彻底前,他也许就会死了。
莱米勒握了握拳,酸麻无力从手肘蔓延到手腕,就算能出去,这样下去他兴许也会废掉。
现在他认作义兄的王和母亲都背弃了他,莱米勒开始脆弱地向众神本身祈祷。如果你们知道我是无辜的,就降下启示吧。
但什么都没有发生,他向神战栗着祈求,向神告罪,向神赌咒。可神毫无怜悯,毫无动摇,毫无审判,任由他在苦水中翻沉吞咽,最后一遍遍在溺水窒息的边缘被人揪住头发扯出去,毫无尊严。
于是对莱米勒而言,众神已死。
他以为今天会和平日一样,直到在他昏昏欲睡,打算放弃抵抗的前一刻,他听到了人声。女人的声音,温和柔软,此刻却充满了力量。
“您能担保他的无辜吗?”
“我能。”
“您有人证吗?”
“骑士长普莱特,灰兔家的小公子。”
“您有物证吗?”
“替身木偶。”
莱米勒在浑噩白光中先听到男孩的叫嚷,是他狐朋狗友的声音。灰兔家的继承人大声叫嚷:“我查了家里的资料,二十年前被卖出去的东西,肯定不是莱米勒买的!再说了,谁会把这么邪门的东西用在自己身上,对吧薇拉姐?”
薇拉?他却敏锐的听到这个名字,他抬眼去看,即使粘腻的液体遮蔽了他的视线。他依旧能看到熟悉的身段轮廓。
他终于意识到她是来做什么的,于是那一瞬间他感到羞怯也感到欣喜若狂。他看到女人看向他,他听到她说:“我要带他走,这孩子是无辜的。”
莱米勒愣怔了一瞬间,然后跌跌撞撞有些疯癫的跑向薇拉。这一回没人敢拦住他,任由他直奔向他的救命稻草。
薇拉有些诧异又有些警惕,但她在心中叹了一口气,还是伸手扶住了看起来疲惫不堪又狼狈至极的男孩子。他被削弱了意气,倒透露出一些更年弱的可怜来。
“薇拉……”薇拉注视着男孩子,看见他嘟嘟囔囔了半天,才憋出一句,“我好饿。”
薇拉闻言看了一圈周围。神殿的人依旧淡定:“可别看我们啊葛蒂瓦夫人,我们万万没有苛待小伯爵的日常用度。”
这是确实的。不过谁在
叁Щ点n屁哦壹八点C噢м这种境况下能好好吃饭呢,薇拉有些为难的看着莱米勒,她想拍拍他的脑袋或者脊背以示安慰,但他全身脏兮兮的,而且弄脏了她的袖子。
于是薇拉只用言语安抚他:“没事了,好好睡一觉,再好好吃一顿。明天一切都是往常的样子。”
莱米勒闻言轻轻嗯了一声,然后低着头半晌不做声,最后出乎薇拉意料的,他真情实感的流下了眼泪。说来他比薇拉高一截,此时眼泪骤然一落,开始卖力地嚎啕大哭,这一幕对薇拉来说着实有些冲击力。
“薇……薇拉……”他一边哭还要拽着薇拉的袖子不放,一边叫她的名字却具体什么也不说。
来接的人不止她一个,大家好不容易把脆弱无比,受尽委屈的他弄出去。薇拉的袖子已经被“诡异”的圣水弄的脏极。
等莱米勒被弄回宿舍,薇拉看着他的背影内心怅然,孩子真难带。
再回去住所,壁炉已冷。库修斯坐在沙发上等她,她进门没看到成群的仆人,只看到了一片空旷。
库修斯环胸坐在沙发上,表情默然又冷寂。他等薇拉回来,想聊点什么,所以清了场。
“他出来了?”他问。